南開數學所 2016年3月16日

定光桂教授

在南开大学，有这样一位年过古稀的退休教授，他退而不休，将办公室移到家里，带领学生们继续向基础数学的无人区探索。2012年，他在73岁高龄时，独立获得天津市自然科学一等奖，2014年，再次主持国家科学基金委的一个项目，接下来，让我们跟随记者，走进这位，老骥伏枥、耕耘不止的老人——定光桂。

记者按照定老事先嘱咐的3个2数字坐标方式顺利找到了他的家。洪亮的声音很难和眼前面容消瘦、身形单薄的老人对应起来。定老穿一身略显破旧的老式深蓝色梅花运动服，透过厚厚的眼睛片目光炯炯而坚定。

定光桂教授，今年76岁，一谈起数学便神采奕奕、活力四射、思路敏捷、逻辑清晰。酷爱数学的他，近几十年来，一直保持着每年在数学SCI检索以及核心刊物上至少发表两篇论文，至今独立出版了数学专著8部。所有这些，在他这个年龄组的国内高校教师中并不多见。他常说，在数学科研领域，同样需要不畏艰难。

“中国科学专门约我的稿，我搞这个问题，87年开始12年没有人解决，01、02年我打开了一个缺口，从而就一大片工作出来了，因为这是我最先打破，打一个口，然后继而带领我学生，现在包括俄罗斯的、以色列的、日本的、美国的都跟着在干，希望这个问题最后解决是中国科学家，不要老是外国人干什么，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干。”

定光桂与南开结缘，钟情于数学，已近六十年的光阴。他1956年进入南开大学数学系学习，毕业后便留校任教，在三长制管理体系时期，曾任南开大学的教务长，后来历任数学系主任、博士生导师，并曾经担任天津市政协常委、市侨联常委等职。但是他和老伴住在南大北村一套老房子里已经三十多年了，房屋里还是水泥地面、白炽灯管、木头窗框，这样的装修和简单的家具在一起，堪称陋室。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定老和南开一路走过，从南开公派到瑞典皇家学院，成为新中国派往西方学者中的第一个获数学博士者。

“我明年在南大六十年了，我17岁上大学，56年来南开，然后留下就一直在，中间经过很多反复，下放到辛口，哗，又把我们回来了，把我最先送到瑞典皇家科学院，然后又破格得了一个数学博士，接着就是出国，对，完全两重天，一个是土插队，一个是洋插队，是什么都忍受过。所以现在有一个意外的产品，就是，我现在哪都不觉得很困难或者很苦啊什么的。

85年，我入党了，就是干一点有意义的事。我们有三次机会，都可以换房，但是我们都没要，我爱人跟我，好像对这方面，没有很大的需求。我现在主持的这个科学基金，我总想，我再给它打个缺口，所以我平时就是，我只要闲着，我就在想问题。所以他们不要学数学的，我就老鼓励他们，数学就是这点好，就像你出去旅游，在车上没事，你还可以想我怎么做，因为数学说不定的，因为有时，哎，突然你就想起来了，赶紧拿纸划划好。上面放的全是纸，我一高兴就花花写，写下来一点东西。你看，到这一个夹子这里，这就是我要的东西了，你都看不懂的。（记者：那如果走着路买着菜想起来了怎么办？）马上回来！我每天总要想一下，总不给他间断。”

定老出于对数学的酷爱和育人的职责，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返回教学科研第一线教书育人。定老师直到七十岁之后，才在南开退休，依然受邀为西安交大教育部特批的数学拔尖人才实验班讲课。他做老师的原则就是要师德高尚、尽心尽责。

 “我就给他们讲专业课，另外就是启发他们怎么搞科研，总结好几个事业成功之道，热爱祖国，立志成才，就这样，我绝不会把人都讲走了，反过来，窗口上，外面都是人，关键你要讲的生动。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就是一个原则，我既要讲，就不能把人讲跑，我要么就不讲。我引以为骄傲的就是，大学本科一年级的居然还能认出我来，我当时带的，哪有那么聪明的。第一条，你教师就要这样下功夫，所以你像后来我的研究生，江西的，父母就是种田的，基本上大字不识，结果来我这里是第一年显得很差。就我一个研究生很不客气，人家问了一个问题，他给人家，你这个都不懂！我马上站起来就火了，讨论班不许说这种话，我说，讨论班任何人都可以问问题，你只能说就给他答，或者你跟他说你可以看什么书。果然这个小孩，第二年以后非常棒。最后他到美国，现在在美国当教授。我觉得最主要的就是，要启发孩子们的这个主动性。你看看外面那些不懂得，大学多轻松，讲完一次后，以后都不用备课了，那就是你的教师不认真，照本宣科嘛，第二年你还这么讲，第三年你还这么讲。我就不一样，我每年都要想，针对他们的情况，我就想，每次讲什么，问什么，所以你看每年都不一样。”

定光桂在指导自己的弟子们从事研究时，一直是慷慨无私的。有些学生已经成为国外高校的知名数学教授，同时，定老师的人格更获得后辈们发自内心的仰慕。定老曾经带过的硕士研究生李建泽，如今已经是天津大学数学系的老师，他说定老师的课不仅带他不断的攀登科学的高峰，更重要的是让中国梦深深根植于年轻人心中。李建泽对记者说：“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定老师今年76岁了，还在做研究，特别钻研，比我们年轻人还刻苦，那种精神特别值得我们学习。他讲课特别严谨，每一步解读的非常清楚。比如，有一个结果，如果是对的，他一定要求给出证明；如果是错的，一定要给出反例。他经常要求我们做到两点，一是诚信，不管对学术，还是做人，这是最基本的；二是感恩，包括对父母、老师、社会，都要有感恩的心。”

定光桂教授的教学演讲，遍及世界各地。他九一年曾受邀到美国爱荷华大学做客座教授，当时的月薪是5万美元，当时定老的父母已经不在，姐姐已经在美国生活，并且和他受邀的学校近在咫尺。同时，在外讲学期间，美国学校允许夫人和孩子同行，对于他来说，移民美国，轻而易举，但是面对姐姐的挽留，他毅然选择放弃，回到南开。因为他说，科学家是属于祖国的。

“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但科学家是属于祖国的。你看居里夫人，她大概在87年，她最先发现第一个元素钋，她为什么要选择钋，（为了）纪念她的祖国波兰。因为她从小是很艰苦的学习，可最后她最大的成功，她没忘记她的祖国，虽然她长期定居在法国。下面一个是陈省身，那么有名，功成名就，最后他回到母校，而且他回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他带了两部汽车送给数学所，你看他很有意思，他两部车都是美国车，当时来了就有个问题了，当时85年，天津没有一家修美国车的，零件要坏了一个都没法修。那个时候外国车来都是日本车，我们就问陈先生，怎么你不买日本车呢，（陈先生说）唉，我想着日本把咱们南开给炸了我就……就是他对那个爱国就是无形中产生的一种感情。

我的论文基本上都是发表在国内的刊物上，北大很有名的教授叫廖山涛，中国第一个得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的，他所有的好文章都是发表在北大的学报上，所以我自己觉得一个中国人吧，应该首先把自己国家的杂志水平拿上去，所以我们把好文章投在自己国内的杂志上，我们自己杂志的影响因子才能升高。我们也就是一个女儿，她在美国待了16年，一直读，读了两个博士，读完以后就到香港科技大学，当了老师，我闺女是回到香港，香港是中国的，还是为国家服务。”

定老不仅在退休之后，依然钻研数学领域的难题，带领学生们挑战学界的高峰，他更是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科学人才，为祖国贡献智慧。其实啊，在我与定老的交谈当中，也是深深的被这位老人对于祖国的那一片赤诚的情怀所打动。报道当中，我们提到了定老的居住条件非常普通，其实啊，要知道，定老甚至没有手机的，他从来不用手机。这位老人朴素的生活态度，让我深深的折服。另外在交谈当中，他也提到了一些往事，从他的交谈中，我能够感觉到，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依然保持着一份率真和正直，他身上的那一份纯粹的品格，也让我非常的敬佩。其实采访当中啊，我们也聊到了基础理论学科远离市场的这个现实，要知道定老的不少同行，转而研究应用数学领域之后，都有开发高科技产品，实现经济价值的。但是定老说，基础理论总要有人研究，他就像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某种工具，干活的时候可能我们就会发现，哦，原来就得用这个工具，才能把活干好，所以它才叫基础，没有了基础的砖瓦，怎么高屋建瓴呢。这位老人就是如此的甘于平凡，淡泊名利。我们的节目名称是中国梦天津人，在对于定老的采访之后，也让我感受到了那一份非常朴实的中国梦的表达。老人一次也没有提到过这样的词语，但是他所做的，不正是为了祖国的科学事业贡献着自己毕生的精力，为实现中国梦而孜孜以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