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连载】

《金瓶梅》之最

作者 张天堡

二十三. 妇女

23-13 最韶刀的女人

“韶刀”①一词，南北方方言中均有，唯普通话不用，意思是说话或做事啰里啰索，卖弄自己，使别人讨厌。书中写到的宋惠莲就是这样的一个女性。

宋是西门庆家仆人来旺之妻，其地位是下人。因她有几分颜色，西门庆看上了她。

（一）

她和西门庆做爱，感到满足和高兴。她惟恐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就故意在小仆人面前卖弄。她要小仆人给她买合汁②，她掏出许多银子来，卖弄着。小仆人嘲笑她说：“五娘教你醃螃蠏，说你会劈的好腿儿③（暗指和西门庆做爱），”“五娘使你门首看着，旋簸箕的说你会咂的好舌头④（暗指她和西门庆亲嘴）……”她表面上生气，赶着小仆人乱打，但她心里乐滋滋的。 
她觉得她和西门庆做爱是地位的提高，是别人所得不到的。

（二）

她见到潘金莲、李瓶儿等妻妾穿著华丽，打扮入时，她也马上模仿着：“他把[髟/狄]髻垫的高高的，梳的虚笼笼的头发，把水鬓描的长长的……”“自此以后，常在门首拿银钱买花翠汗衫之类，甚至瓜子儿成四、五升量进去。”“头上治的珠子筛儿，金灯笼坠子，黄烘烘的。衣服底下穿着红潞紬裤儿，绒捺护膝，又大袖子袖着香茶木樨，香桶子三、四个带在身边，见一日也花销二、三钱银子”。

在别人看来，她的衣著和一切行为或做作都只能是怪怪的，好笑的。

（三）

西门庆要和宋惠莲做爱，宋惠莲竟提出来，要借用五娘（潘金莲）的屋子。这真是不知死活的宋惠莲了。

她在藏春坞与西门庆做爱时，说了许多牵扯到潘金莲的话，她说她的脚比潘金莲的还小，她说潘金莲是后婚的，回头人儿，露水夫妻……，这些话都是潘金莲最忌讳，最不愿听的；然而，这些话都被躲在外面的潘金莲听到了。潘金莲听到这些话，两只胳膊都气软了。

宋惠莲是一个没有心底的女人，不该说的，她偏都说了；不该得罪的人，她偏偏是得罪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仆人，她是没有力量与潘金莲抗衡的。然而，她韶韶道道，不说强说，不动强动，……

（四）

宋惠莲也像潘金莲那样，走着坐着吃瓜子。到处走，到处站，到处吐瓜子皮……
小仆人画童对她说：“这地上干干净净的，嫂子磕下恁一地瓜子皮，爹看见又骂了。”宋惠莲却大大咧咧地说：“贼囚根子，六月债儿热，还得快⑤，就是什么打紧，教你雕佛眼儿⑥。便当你不扫，另教个小厮扫，等他问我，说得一声……”

（资料来源：22/23/24/等回）

【注释】

①韶刀：有一次给学报投稿，谈到山东某些地区有“韶刀”一词。审稿人在我的稿子上批：“查，山东根本无此词。”（此批是陆某人手笔） .为此，我查了许多资料，也问过许多山东学生。山东就是有此词。《金瓶梅》、《醒世姻缘传》都用了此词。怎么能说山东人不用此词呢？
②合汁：一种豆制品，烫煮，加作料，很好吃。
③劈腿：掰开腿，隐指做爱。
④簸箕舌头：簸箕，农村簸粮食工具。最外面撮粮食是和地面接触部分，叫簸箕舌头。簸箕舌头，通常是薄木片做成，容易损坏；市面上有匠人专修这一部分，叫扎簸箕舌头。简作扎舌头，此处，指亲嘴咂舌头。
⑤六月债：六月债热还得快。白维国先生解释：因为六月收麦，粜了新麦就有钱还债。这里加了一个“热”字，就更形象了。好像六月里债也热得烫手，非赶紧还了不可。比喻当场就还击报复。
⑥佛眼儿：《金瓶梅》第91回，李衙内丫环玉簪儿对孟玉楼说：“我跟俺爹睡，成年累月也不洗（身子），也不见沾污了什么佛眼儿。” “佛眼儿”，指男性生殖器眼儿。宋惠莲不是正经女人，此处也应是脏话，指难办的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