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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难忘的巡回医疗 张连泰校友 July 1, 2000 最近,外交部举办了“中非合作论坛”主题公众开放日活动,不久中非合作论坛第四届部长级会议还将在埃及开幕,温家宝总理也将访问埃及并出席论坛开幕式。中国同非洲国家在各个领域的友好合作关系进入一个暂新的发展时期。回顾我年轻时在坦桑尼亚执行援外任务,一段往事浮上心头。那是我随医疗队下乡到坦桑尼亚副总统卡瓦瓦的家乡内瓦拉巡回医疗的事情,至今难以忘怀。 根据中国和坦桑尼亚两国政府协议,中国援坦医疗队于1968年春来到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执行援外任务。队部设在首都,下属几个医疗组分别派驻坦桑东西南北几个省。当时我在南部边境一带的南钦瓜县军事专家组担任翻译。可巧这里也派来一个医疗组。身在异国他乡,在那遥远的地方,能见到中国人真是喜出望外。我们两个组的人员自然成了好邻居好伙伴好朋友。我们时常往来,互相看望问寒问暖互相帮助,有病也请他们看,在那缺医少药的地方,心里踏实了许多。 前往副总统的家乡巡回医疗 当时国内正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发展得如火如荼,医疗部门组织医疗队下乡蔚然成风,国外自然也不例外。一天,南钦瓜医疗组接到上级指示,要求派遣人员下乡巡回医疗,选择的第一个点就是副总统卡瓦瓦的家乡内瓦拉。该组在南钦瓜的医疗工作还不能停下来,只能派部分人员下去。可是翻译只有一个小李,又不能使分身法一人两用,这可难坏了组长。他只好到我们组去借兵。当时正好我的工作暂告一段落,下面的工作还没安排。经两单位领导协商,便把我借派到医疗组去帮助担当翻译。在那个年代,“一颗红心永向党”,“学习毛主席著作要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党的需要,就是我们的目标”,“哪里需要哪里去”,“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样的思想深深扎根在我们的脑海里。我和其他医疗队员一样,为了履行国际主义义务,就是有天大的困难也要努力去完成。抱着这样的态度,我们做着各项准备,其中最重要的是带上毛主席语录。 听说我们要去副总统的家乡巡回医疗,南钦瓜县的医官(相当于我们的县卫生局长)十分重视。给我们派了一个驾驶技术精湛的司机。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巡回医疗组由组长兼内科医生杨虎生(回国以后曾担任过305医院院长)、外科潘医生、妇产科鞠医生和我一行四人便乘一辆封闭式英吉普向内瓦拉进发。内瓦拉地处坦桑南部偏西,那是一块地域辽阔但人烟稀少生活落后不乏各种野兽的高地荒原。我们沿着干枯的黄土窄路前进,汽车随着地形起伏蜿蜒而缓缓爬行。坦桑极其特殊的红土蚂蚁山和猴面包树不时从车两旁掠过。有时还可见到珍珠鸡在路边漫步。这是一种灰色羽毛的野禽,身上布满靓丽的蓝色的斑点,头上是鲜红的鸡冠,在黄土和枯草中煞是好看。路旁干枯的草地上不时有狐狼跑过。汽车爬上一个个土原,越过一条条小溪,活像一只绿色的蚂蚱在草丛中跳行。有时根本没有路,汽车只能沿着人踏的足迹前进。我们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几口行军壶里的水,这样弯弯曲曲,颠颠簸簸,经过八、九个小时的艰苦旅程,我们终于在半下午到达内瓦拉。这儿说是一个小镇,其实还不如国内一个村庄大。几间茅草房稀稀拉拉的散落在枯草丛中。房前由主人锄净杂草,露出一片黄土地。几个老人和妇女席地而坐。大多数妇女袒露着上身,怀中抱着孩子。见到我们,几个小孩边喊着“中国人”,“中国人”,边向我们跑来。在这么遥远的地方,没有任何宣传媒体,他们竟然也知道我们是中国人。中坦友谊如此深入民心,竟达人迹罕见的非洲内陆,我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和宽慰。 看望被狮子咬伤的男孩 我们来到一所房子面前,一个中年男子迎上前来,一边口说欢迎欢迎,一边自我介绍说,他是这里的医官。他帮我们把车上的生活用品和炊事用具搬下车来,一边招呼人把我们的东西搬到房子里。我们也没安顿一下便随医官去巡查医院。没走多远,我们便看到一座大房子。医官指着说,这就是病房。我们进去一看,里面十分简陋。二十几张床铺放列于房子两侧,根本谈不上衣柜和床头柜之类的家具。病人有的躺着有的坐着,不分男女老少,不分患什么病,统统住在一起。走到一张病床前,医官指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说,他被狮子咬伤,今天上午刚送来。早晨五点多钟,他出家门要去地里干活,刚走了十几步,就看见前面五十多码(坦桑度量衡单位仍沿用英国殖民主义时期的英制,一码相当于九十多公分)的小路上,蹲坐着一头雄狮,正虎视眈眈地瞅着他。他回头便跑,边跑边喊狮子狮子,救命啊。可是已经晚了。那野兽追过来,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大腿,便往草丛里拖。屋里的人们听到男孩的呼救声拿着砍刀等农具(坦桑农民主要工具,即可砍树枝杂草,又可当防身武器,抵抗野兽攻击),边大喊大叫边朝那头狮子追去。那兽中之王见人多势众,便撇下那男孩,向草丛中逃去。人们把那男孩救下送到了这里。我听到这里不仅毛骨悚然。我们来到那男孩床前,见他大腿裹着纱布昏睡在床上,纱布上隐隐可见斑斑血迹。杨医生问道,注射了抗菌素没有,医官回答说注射了,他正发着高烧。我们便说,先让他休息吧,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及时告诉我们。 在病房里我们还见到一些患睡眠病的病人。在出发前,南钦瓜县医官曾对我们介绍说,内瓦拉一带“翠翠蝇”特别多。这是一种个头较大全身发绿飞得较慢的苍蝇。它叮咬人之后,把一种毒液注入人体内,让人昏昏欲睡全身无力无法劳动。到达内瓦拉后,我便发现这种蝇子很多,围绕人群打转,总想叮人一口。坦桑妇女抱着小孩子总是用手在孩子脸前挥舞,驱赶蚊蝇。孩子美丽的大眼睛周围总有几个蝇子,赶走又飞回。我明白了,是因为缺水不洗脸,眼睛周围总有一些眼屎和分泌物,这正是“翠翠蝇”,—也有的中国人叫它“睡睡”蝇—,爱吃的食物。对这种蝇子我们十分警惕,以免被叮咬而患上睡眠症。面对着躺在病床上患睡眠症的病人,我们无能为力,因我们从没见过这种病。 巡诊过程中我们发现,这里真是缺医少药到极点,比条件简陋的南钦瓜县医院还差得很远,简直就没有什么医疗设施可言,难怪他们十分欢迎我们医疗组来,而且希望我们多呆些日子,帮助他们好好看看病。 夜宿“野生动物园” 忙碌了一天之后,我们进入将要过夜的房子。房子很旧,里面安置了三张床供老杨、老潘和我用。妇产科女医生老鞠则一人睡隔壁。窗户上没有金属插销,只是用一块长方形的木块当作开关,中间用钉子固定,左右一旋转,就是开和关。这里地处于南部赛路斯野生动物园的边缘,入夜后,万般寂静,只闻外面各种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狐狼的尖叫声为多,夹杂着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大小动物的吼叫声。形成一个动物叫声的交响乐。白天那个被狮子咬伤的男孩的情景在我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我真担心狮子嗅到我们的气味会朴向那插得并不牢靠的窗户。因厕所在房外,我害怕夜里起来解手,又担心隔壁的女医生,不知她害怕不。床铺上没架蚊帐,也顾不上夜里蚊子的叮咬,白天的劳累加之我又年轻好睡,不知不觉我便进入梦乡。还好,一觉便睡到大天亮。同屋的老杨和老潘已起来了。吃过简单的早饭后,我们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拉菲克,再见 巡回医疗工作终于结束了。我们临离开内瓦拉那天,医官依依不舍地同我们告别,说希望我们能再来。老百姓也自发地围在四周。“拉菲克(朋友),再见”的声音此起彼伏。想不到短短的几天,当地人民群众就和我们有了深深的感情。车子缓缓地驶离内瓦拉,欢快跳跃的人们的身影也越来越远。热泪不知不觉地涌出了我的眼眶,顺着面颊向下流淌……。 四十多年时间过去了。看着被岁月所侵蚀得发黄的旧照片,我心中浮现出那次巡回医疗的一幕幕。我能为坦桑人民做点实事感到高兴。我们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发扬国际主义精神,每个人都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为中坦友谊大厦添加了砖瓦。对此我感到无比欣慰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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