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生前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亲手打开了中美关系的大门。邓小平同志因势利导，果敢决断中国与美国建立外交关系。经中美两国政府商定，1978年12月16日双方同时发表建交联合公报，自1979年1月1日中美双方互相承认并建立外交关系，3月1日互派大使、建立大使馆。中美建交是国际关系、乃至世界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周文重是1978年底被外交部派到中国驻美国联络处工作的，他曾在中美建交谈判中担任翻译，后任中国驻美首任大使柴泽民的助理。1979年3月1日，他参加了在康涅狄格大道2300号“温莎旅馆”举行的由“驻美联络处”改为“驻美大使馆”的换牌仪式。他辅佐柴大使达四年半之久。随后，他曾任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副总领事、驻洛杉矶总领事、驻美大使馆公使、驻美大使。他是在美国任职时间最长的外交官之一，也是经历中美关系中复杂、曲折甚至冲突事件最多的外交家之一。

翻译“一国两制”第一人

周文重1945年8月出生在四川重庆，祖籍江苏镇江。他在上海度过了他的童年，初中、高中都在上海读书。由于他中学时外语很好，又受曾从事金融工作的父亲影响，他于1963年考入北京外贸学院外贸专业。1964年1月，法国戴高乐政府与台湾断交，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震撼了西方世界，打乱了美国的战略部署，亚非拉许多国家与新中国建交，欧洲一些国家和加拿大纷纷表示要和中国改善关系。为了培养涉外人才，北京外贸学院开始设立外贸外语专业，19岁的周文重从外贸专业转到外贸外语专业。1970年，周文重被分配到外交部外交人员服务局。1973年，他遇到了重要机遇，英国外交大臣道古拉斯·霍姆访华，与中国政府签订了中国向英国派遣留学生协议，他被派到英国巴斯大学、伦敦经济学院进修。1975年学成后回国，他被分配到外交部翻译室工作。两年的留学经历，给周文重打下了扎实的语言和专业基础，奠定了他日后外交生涯的基石。1985年，外交部翻译室成立了培训处，他被任命为培训处第一任处长。周文重在翻译室以过硬的基本功，敏捷的反应和严谨的把握能力而著称。由于他的出色外语驾驭能力，他曾多次在邓小平、胡耀邦、李先念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出访和接见活动中担任翻译。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有幸成为“一国两制”第一翻译人。周文重回忆说：“小平同志讲话非常口语化，很简洁，但意义深刻，给他做翻译难度比较大。在翻译之前，他会告诉我们要重点讲什么问题，重点词，这就给了我们提前准备的时间。”1984年美国华盛顿乔治城大学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代表团访华，团长是曾当过前总统卡特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的布热津斯基博士。邓小平会见代表团，讲到解决香港、台湾问题时，第一次提出用“一国两制”的办法，这个独具创意的伟大构想，一下成为轰动世界媒体的焦点。坐在邓小平身后的周文重把“一国两制”翻译成“ One country two systems”，极其精练、准确、透彻地传达出领袖人物的智慧和力量。

一切以国家利益和尊严为重

1998年，周文重从中国驻美大使馆公使的岗位上离任回国，后被任命为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2001年初，他被任命为外交部部长助理，主管中国对美洲和大洋洲地区的外交事务。中国外交这根最敏感的神经，磨练着处于中美关系最前沿的周文重的耐心、谨慎与“走钢丝绳”的技巧。周文重走马上任没几天，就遇上了中美撞击事件。周文重奉命代表中国政府直接处理这一突发事件。4月1日当晚，周文重紧急召见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就撞机事件向美方提出严正交涉和抗议。4月2日晚，周文重在24小时内在同一地点再次召见普理赫大使，他义正言辞地指出：“美方没有资格向中方提什么要求，为自己开脱责任，而应正视事实，承担责任，向中方道歉。”周文重最后态度强硬地指出：“无论根据国际法还是中国国内法，中方都有权对未经许可闯入中国领空并降落在中国机场的飞行器进行调查！何况美方飞机并非一般民用飞行器！”周文重与普理赫的谈判都是用英语进行的，持续了6天，共谈了9次，最多时一天谈了3次。普理赫大使于4月11日下午，在中国外交部向唐家璇外长递交了关于撞机事件向中国政府和人民致歉信。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一个重要有趣的插曲，谈判中普理赫大使声称他是大使，只能代表总统。在周文重的坚持下，布什政府发来了一份由国务卿鲍威尔签署的确认文件，普理赫大使代表美国政府，全权处理谈判事宜。最后是一个涉及中国主权和尊严的敏感问题，美方要求美国军用侦察机自己飞回美国。中方绝对不允许一架间谍飞机再从中国机场起飞飞回美国，而是要求把它拆散后运回去。最后，美方租用了俄罗斯的飞机，飞了10趟，把这架飞机运回了美国。周文重赢得了美国原太平洋总司令、美国海军上将、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对他的尊重，普理赫大使称赞周文重在谈判中显示了他娴熟的外交才能，做得很棒。而且很“sharp”（尖锐）。普理赫大使还非常佩服周文重特有的职业外交家的心理素质。在谈判过程中始终表现得很稳重，有时面对困难和紧张的气氛，他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使气氛平静下来。在千头万绪的事务中，他仍表现得井井有条和高效率的工作状态。由于周文重的睿智、持重、专业和忠诚，他于2003年被任命为外交部副部长。

推动中美关系健康发展不遗余力

2005年3月30日，国家主席胡锦涛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决定，任命周文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利坚合众国特命全权大使。赴任之际，周文重向媒体表示：“我想我首先感到很光荣，因为这是祖国对我的信任，同时我也感到这一职责的重大艰巨。从中美关系历史来看，双方有很多共同利益，也有不少分歧。所以如何扩大中美两国的共同利益，妥善处理相互之间的分歧，是一项非常艰巨复杂的任务。我相信，在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在全国人民的支持下，我有信心把这个任务完成好。”
周文重于2005年4月3日从纽约乘火车抵达华盛顿火车站，受到了热烈欢迎。欢迎人群中除了美国国务院的官员外，还有普理赫大使，各界知名人士和当地华侨华人社团领袖。从此，他重任在肩，将接受他外交生涯中更大的挑战。

狭义地讲，外交就是在外交朋友，搞交涉。朋友越多越好。交朋友就是加强沟通，增进了解，扩大影响，争取人心，占领阵地，为我服务。交朋友是一个积累性、扎根性和长效性的基础工作。有了朋友，才能够了解在美国发生的事情，才能够介绍中国所取得的进步，才能够促进美国公众对发展中美关系的支持和热情。周文重大使在美国任职期间，走访了美国40多个州。他每到一个地方，除了会见地方州政府官员，还参观企业、学校和社区，与普通民众交谈。他还在各地知名大学发表演讲并接受新闻媒体采访。美国主流报纸之一《华尔街日报》提出要与周大使一起出访，作跟踪报道。后来，周大使出访爱华德州时，该报派记者随同前往。记者非常佩服周大使的亲和能力，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华尔街日报》上，题目是“中国的微笑外交”。

中美关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在新的国际形势下，中美关系面临着重要发展机遇和严峻的挑战，日益具有全球影响和战略意义。周文重在为中美建设性合作关系而夜以继日地工作。他与美国政府官员经常讨论的问题很多，包括经贸关系、气候变化、疾病传播、跨国犯罪、环境保护和人民币汇率等问题。而中美关系中，台湾问题是最敏感、最重要、最核心的问题。在事关国家主权完整和尊严的问题上，周文重无论是与美方交涉或接受媒体采访，从不含糊，敢于碰硬，坚决维护中国政府的严正立场和根本利益。

中美关系发展到目前的局面来之不易，而且还有着光明的前景。两国高层保持着密切往来和接触，两国多层次对话磋商机制日臻完善，包括中美战略对话和战略经济对话，双方还通过50多个各类双边工作机制保持着密切沟通，涵盖了政治、经济、军事、执法、科技、文化、教育、能源、航空、气候变化等领域。周文重大使在支援中国汶川地震和支持2008年北京奥运会成功举行方面在美国各阶层做了大量的工作。

人文情怀备受称道

周文重在驻美使馆任公使期间，最重要的一项任务是审批电报文件。大使馆有十多个部门，每天都有调研报告、工作请示报回国内。一般都由公使审批签发，重要的由大使最后审阅签发。由于时差关系，华盛顿的晚上11点，正好是北京的上午11点，许多请示报告需要国内及时处理，甚至有的有关重大事件、形势判断和重要政策建议都要直送高层领导参阅。因此，审批电报文稿就是周文重每天必做的工作。即使晚上有重要外出外交活动，回来再晚也必须完成这项任务。因为使馆各部门负责人都是年过半百或年近花甲的老同志。周公使总是从不轻易在半夜把老同志从被窝里叫出来商议问题。而他自己每天都要工作到午夜以后。他为了保证自己的专职司机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以利他白天的繁忙公务活动，他从不要司机送他，而是自己驾车回官邸。

周文重大使的歌喉甜美，周末在他空闲时，他会来到使馆的卡拉OK室放松一下。使馆的同事们都热情地为他点歌。他的声音高昂浑厚，很具有磁性，中国和前苏联的许多抒情革命歌曲他都会唱。在华盛顿华侨华人社团的重要聚会上，他的歌曲会把晚会推向高潮。《我和我的祖国》和《长江之歌》是他的主打歌曲，他的歌声会拨动海外游子思乡抒怀的心弦，给人以激情和力量。

（原文发表在《江苏外事》2009年第1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