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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比知青的老五届大学生
最近网上传来了上海交通大学水声专业70届毕业生郭锡瑶的小视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许是我们属于同类的原因吧,都是老五届大学生,他的苦难的遭遇和目前的困境让我心里感到隐隐的刺痛,留下了深深的刺激! 郭锡瑶1970年从交大毕业被分配到贵州六盘水地区去挖煤,他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一直干到煤矿破产,然后孑身一人回到了家乡上海,父母去世后他竟然没有栖身之地,先是租房度日,后来老了,农民怕他死在家里晦气,赶他出来,只好一个月2500元的代价去租一个小旅馆居住。度日一切的经济来源都是依靠贵州的劳保--每月2000多元。 郭锡瑶的遭遇是令人同情的,但他的遭遇是极端的个例,为什么会如此落魄?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一位忠诚于党和组织的老实人!党安排他到哪里,就在哪里,决无二心。不然,绝不会一直干到煤矿倒闭。直到公有制的饭碗砸了才离开贵州。回想到1970年我们大学毕业时的分配工作,当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1970年6月,在学校里窝了多年的老五届同学,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盼来了毕业分配的消息。在学校里闷了4-5年的64和65级学生终于可以离开校门了!尤其是64级同学,莫名其妙地被压在学校一年,没有任何说道。到哪里去?中央给出的指示是:“三个面向”面向工厂、面向部队、面向基层。当时,国内经济形势一片萧条,哪个工厂愿意要人?只好分配到新建的三线工厂,反正来了就参加基建,一条扁担两个筐,有的是土方。说实在的,文革”中老五届大学毕业生的分配和“知青”上山下乡很有些类似,严格的说,老五届就是没有戴帽子的知青。“文革”开始以后全国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无法正常安排这些人的工作。再就是“知识分子接受再教育”的政策。知识分子成了“臭老九”,造成上述“一锅端”的局面。郭锡瑶被分配到贵州六盘水煤矿不算是太差的单位。因为毕竟煤矿是一个现成的老单位。比起一片荒野的三线工厂,还是好的。我大学毕业时分到了九江地区六机部214工程,这个“工程”就是预备造船厂,两个三线厂一共分来了哈军工学子140人,还有上海交大、哈工大、浙江大学等8个学校,共500多人。谈何专业对口,谈何技术工作?当时住的是大芦席棚、一律睡通铺,喝的是浑浊的长江直接打出来的水,每天工作就是挑土、爆破。夜里,蛇和野猫在铺底下乱爬,闹得女生胆战心惊。一天夜里雷雨交加,大风吹走了芦席棚,我们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几十年后我写回忆录,把这段经历写了出来,一位年轻的干部看了,很很感慨地说:你们那个时代真艰苦,放在现在早跑了!可是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我们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下了。没有一个人当逃兵。 声明一点,我的经历绝不是最苦的!看看别的同学的遭遇吧。 郭某某,哈军工4系65级毕业生,因为家庭父母是走资派,成为当时的“可教育好子女”,这样的人连三线工厂都进不去!政治上打入另册,到地方上非保密单位分配工作。郭某毕业被分到自贡井盐厂,当过盐工,每天在平底锅上熬盐,工作服只有一条短裤和一个围裙,连上衣都没有,工间休息时两根扁担一搭,脖子挂一根,双腿挂一根,屁股掉在中间悬空,就能呼呼大睡,郭某告诉我,能睡着不是功夫,是累的。熬干盐中间有四个小时的间隔,但是,你得守在那里,车间里潮湿,闷热,也没有地方放床板,有也不让放,人挂在那通风, 防潮,防热。能找到支扁担休息一下的地方就是惬意啦! 郭某刚到厂里报道时还干过厂里的宣传队,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郭如是说。 我到盐厂的政工组报到,组织科的人一听我讲话,马上眼睛一亮,立即与工会主席通电话:“赖主席!才分配来一个大学生,讲话和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一模一样,还带了一个,一个……什么?“吉他。””我看让他去厂文艺宣传队报到吧。” 到了文艺宣传队,试弹吉他,的确不行。但是我这所谓的京腔京调,报幕员是推不掉了。 一上台,就洋相百出,走路不会台步,报幕拿不准腔调。一开场不用说话,那几步台步就让下面哄堂大笑,更别提那念书一样的报幕了。 能去文艺宣传队是当时最肥最肥的肥缺,每天好吃好喝好住全管,另外一天还补助3毛钱,你可别小看这3毛钱,一个月就是9块钱,相当很多工人三分之一的月工资,令所有人垂涎。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好意思让我走了,于是,给我找了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为演出打追光。 那时的条件设施很简陋,每次演出前,得先把我捆在观众头顶的房梁上。有时真不知观众是看演出的多,还是看头顶上那个“梁上君子的我”多? 我背靠柱子,屁股坐在梁上,脚耷拉在下面,双手抱个两千瓦的追光灯,在35-36度的室温下,那个热呀!那真是煎熬,七窍生烟。更要命的是在上面要捆四个多小时,开场前先上去,散完场才能下来。不能喝水,口干舌燥!喝水,没法撒尿啊!实在是狼狈至极。 这样的艰苦,这样的痛苦,谁能忍受?!但是,郭某某挺下来了。 顾某某、因为家庭父母问题,也成为当时的“可教育好子女”顾某是哈军工2系63级同学,毕业后受父母牵连,被降级分配。所谓降级,就是不能进军事机密单位!分配到了长春,负责安排工作的是军代表,同情顾某原来是个军人,给他安排了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单位,可是,有一对上海来的夫妻大学生被分配到有色金属冶炼厂,他们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坚决不去!怕艰苦。顾某属于那种同情心极强的人物,慷慨的向军代表表示:换给我吧,我去!他坚信毛主席的教导:“不吃苦不能当左派!”就这样,在他自己自觉自愿下进了有色金属冶炼厂。 他到沈阳本来已是降级分配,他还要从条件好的单位主动要求调换到最艰苦的冶炼厂,直到最艰苦的铅冶炼车间和最艰苦的电解、电调工种。看似偶然,但这绝非一时冲动和脑子一热。他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因为他坚守“不吃苦不能当左派”这个信念。当然为了信念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从此掉进了无尽的苦坑。当时技术工艺十分落后。工人每天在电解槽里提铅板,每块四十多斤,要屏住呼吸、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往上提铅板。每天上下几百次,一不小心掉下去就被酸液烧坏了。一个礼拜下来, “腰疼得直不起来,骨头架子全散了,一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干活,心里真打怵—明天怎么能顶下来呢?连续七天夜班下来,人就像害了一场大病,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那种软性的痛苦和无奈,无以言表!……这么落后,这么笨重,这么高温,这么辛苦,这么污染,真叫人无法理喻,难以接受。那时前途茫茫,也不知要干到哪一天?! ” 更可恨的每天吃的是一股霉味的玉米发糕。到了嘴里老是咽不下去。长此以往弄了个严重营养不良。就这样,靠坚强的意志力量战胜了精神和体力上的困苦,顾某一干就是10年,10年来他还坚持技术改造、科学管理和进行社会调查,为厂里的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力量。面对艰苦生活在环境里,在冶炼厂艰难的岁月没有沉沦,保持着清醒,作过详尽的社会调查,给厂里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值得我们学习的是,他还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对生活中的大事小情都们冷静观察、妥善处理。对苏东剧变的分析、对哈军工中八八团及捍联总的形成和发展都有独到的见解。他不愧是哈军工学子,走到哪里都忧国忧民,为党为国分忧。 由于长期的劳作,顾某现在腰骨质增生、铅中毒等病都发作了。但他不后悔,不怨天尤人。 何某某、哈军工65571班同学,一个出身革命干部家庭的优秀大学生,竟自我下放农村当农民!一干 11 年!一个从小在大上海长大的孱弱书生,为公社救马竟拿生命去拼!简直是那个时代都绝无仅有的革命极致! 一年春天,在春耕、春播的日子里,天气大旱,全仗着牲口拉水浇地播种。可偏偏此时队里的主力队员大青骡子病倒了,兽医站说急需一种疫苗,才能救命。可是,这疫苗只有哈尔滨才有。队里考虑何某是哈尔滨来的学生,地理熟悉,派他去。何某二话没说就上了路。从肇东县涝洲公社到通哈尔滨的火车站需要步行40公里,队里给了他唯一的一辆破自行车代步,可是,在风高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东北寒夜,何某迷路了,更倒霉的是车也摔坏了。怎么办?何某鼓足勇气,找老乡存了破车,踏上征途,终于爬上了火车,到了哈尔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买到疫苗,还是原路返回,还是步行。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步行200华里,两天两夜吃了一个玉米面饼子,喝了火车站厕所里的自来水。最苦恼的瞌睡和劳累,边走边睡,简直是连滚带爬走完了这段艰巨而又漫长的冬夜的路。两天两夜如期完成任务,大青骡子得救了。何某清晨又继续战斗在抗旱的队伍中。 这种煎熬和绝望,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当何某在农村割谷子和大豆时,腰疼得要断掉了,手掌如针扎般的痛,磨出的鲜血渗红了包扎的破布,忍不住不断抬头远望,怎么还有那么远啊?长长的垄沟一眼望不到头,何时才是个头啊?这时的绝望甚至生不如死!当然,在这样血与火锤炼出来的人,今生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呢?在巨大的代价面前,何某挺过来了,就是巨大的财富。我的人生就是这样铸成的。 何某在农村当一名普通社员挣工分维持最低水平的生存,一呆就是7年,后来到工厂当工人又是11年!他不是为了当官发财在农村工厂体验生活积累升官的资本,他当时的信念就是认为大学生应该在农村工厂里改造世界观,成为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这是一种拉赫美托夫似的自我锤练和自我放逐,和那些被迫上山下多的知青不一样。他这种人简直举国无双!轴而真诚着!但他是一个真正有思想的人!正是他这18年经历,使他对中国社会和革命价值观有了清醒的思考!他虽轴而执着,但是个有思辩的人,他从自己从最底层和群众共同生活的实际中来观望现实,所以才能对工人下岗提出比国策更人性更合理合法的设计! 徐某某、哈军工5系65届毕业生,相对说他是幸运儿,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铁岭一个老兵工厂,生产导弹的专业厂,可谓专业对口。在厂里学徒半年,厂里北大荒农场需要人种地,大学生必须锻炼,厂里二话没说,就派他去。徐某在北大荒春播秋收什么农活都经历过,徐某吃尽了苦头,最惨的是收庄稼,累得像狗熊一样,爬不上炕。北大荒最厉害的是小咬,咬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痛痒难忍。 一年过去了,回到厂里,这时碰上了贵州遵义兴建三线工厂,老厂需要派人支援,徐某作为骨干又踏上了新的征程,来到了遵义。一干就是35年。整个一辈子都献给了穷乡僻壤的边陲小镇,献给了他一生钟爱的国防科技事业。由普通工人成长为技术专家,高级工程师。毕业30年班里北京聚会徐某来了,带来了一身山沟的气息,但是他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为了他孩子的工作安排,大家想尽了办法,让孩子走出了山沟。 蓝某某,1965年8月从北京101中学报考入伍,进入哈军工学习,1966年随学院集体转业。 1969年3月2日,珍宝岛事件爆发后,林彪发布了1号命令,全国立即处于紧急战备状态,黑龙江边境成了最前线,当时边境急需翻译,于是沈阳军区立即到各大学选取学俄文的学生,蓝某就是此时二次入伍的。 入伍后,被分到黑河军分区,由于中学时间,俄文基础特别好,所以,不用集训就被安排上岗,直接当了翻译。珍宝岛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的会合处,(黑龙江下游地区)属于合江地区,另外在黑河地区的吴八老岛和七里沁岛(黑龙江中游地区)也是形势特别紧张的地区之一。有一天,营里指示一个小分队登上吴八老岛,进行示意性的生产,表示吴八老岛是我方的领土。小分队一上岛,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新战士任久林登岛后,立即被对方苏军开枪打死。蓝某和战友们侥幸生还。战场是无情的、子弹不长眼,如果第一个上去的是蓝某,今天我们就少了一位同学。 在黑河时,冬天总有人冒险越境,有几次发生越境者在对方冻死事件。这时对方就约见边防军去对方处理。这对我方来讲,是一个大难题。结冰时节,可以从冰上走过去,但出事时,不巧冰已经开始融化。怎么办?边防军只好冒险从开化的冰上淌过去,用竹竿探路,走在冰上嘎吱嘎吱作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掉到冰下。那时年轻,也不在乎。对方看我们年轻就挑拨说:“你们首长也太不近人情,太不关心你们啦!”这时蓝某就背诵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当我回忆往事时,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一生都贡献给伟大的共产主义壮丽的事业。”这时,对方有苦说不出,因为当时,苏联还打着共产主义的旗号,只好表示赞同。 蓝某后来成为将军,授陆军少将军衔,他的军衔是用生命换来的! 胡某某,是哈军工5系65级同学中在国内唯一的博士生导师。他的荣誉来之不易!原先他被分配在新乡四机部工厂,他不甘寂寞混日子。别人工闲都变着法的玩,他不,他努力补习科学文化知识。 1978年机会来了,各地大学对老五届办“回炉班”,他考入了华中科技大学,因为成绩优异,被学校留下当教师。从此,进入了通信技术的殿堂。 我们不去说,他在教学中创新问题,也不说他带了多少硕士和博士问题,这里只要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他在科研创新方面的成就。他成功的解决了神5发射杨利伟上天后与地面指挥通话质量客观评定问题。这是技术界的重大突破。为此,他们夫妇受到了长江日报的专题采访,照片登载在长江日报上,买菜的老板认出了他夫人,愣是不收她的菜钱。人民崇拜英雄! 北大卢达甫在《告别未名湖:北大老五届行迹》描述了北大几十名来安徽同学的境界,总的感觉是老五届同学生不逢时,交大郭锡瑶的遭遇更是如此。但是,我的事例中的人物,无论环境多么艰苦和不利,主人公们总是精神抖擞与天斗、与人斗,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最终,每一个人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比较完美的结局,起码说不比老五届以外的同学差! 我的结论是,事在人为、眼界有多高,事业有多高。 2020-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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