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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
“失去了慈母的爱便像花插在花瓶里,虽然还有香有色,却失去了根”。——老舍 老娘劳累了一生,腰弯成了一把弓。她惟一愿望是把儿女的箭矢射向远方……而儿女们报答的方式,却是甩给父母一个背影,留给他们无尽的想往。 我知道老娘跟我已经融为一体,她的地头力已经重新塑造了我。我注定要带着老娘的使命前行。我们会一起走在创造价值的大道上! 2007年3月10日,老娘过世的噩耗撕碎了我的心。 可能还不止如此。我顿感天昏地暗,生命霎时失去了意义。我的心灵家园没了,我成了孤儿。一如老舍所言,“失去了慈母的爱便像花插在花瓶里,虽然还有香有色,却失去了根”。 在这熙熙攘攘的尘世中,老娘是我心灵栖息的家园。每当我累了、郁闷了、心躁了、开怀了、喜悦了,都会给老娘打电话,可着劲儿喊一声:“老娘,想你呀!” 电话那边就会传来爽朗的笑声,“老儿子来了”。老娘晚年耳聋,除了“老娘”这声标志性的呼喊外,她很少能听清其他的话。我就听她说。老娘说着她的生活,她这几天的开心事。她依然嗓音洪亮,语气还是那么爽快,抑扬有致,很有乐感,总能给我传来源源不断的喜悦和温暖。 她说够了,最后总是加上一句:“好了,就这么着吧。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回家来看我呀!” 悔恨!我没有太重视“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 她也习惯了我不打招呼就回家,给她一个惊喜。晚上,我喜欢跟老娘睡在一个炕上,有时还可以打趣挤进老娘的被窝,那里是我原初最喜欢呆的地方。她半推半就。儿子不管多大,跟老娘在一起或通电话都是索取。每次跟老娘通电话后,我的心智就会清爽起来。 娘出生于1920年农历正月初八。21岁结婚,生育了我们兄妹6人。我最小,是“老儿子”,大哥比我大16岁。上个世纪 50~60年代,山东农村很苦。父亲在离家很远的一个供销社上班,一个月仅有8块钱。娘一个小脚女人,用她并不强壮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她白天跟年轻人一样去下地干农活,挣工分,晚上常常还要去粉碎粮食或弹棉花。我晚上有时候去看娘,那机器的轰鸣声让人受不了。也损害了老娘的耳朵。据说,老娘生我的那天,白天还下地干了一天农活,半夜里把我生下来,第二天又下地干活了。 哥哥姐姐都上了学,娘没有时间看管我,2岁多就放手让我自己到街上玩。我家街门的门洞里,有块大理石,我玩困了就趴在上面睡一会儿。有时我也会捡一些落在街上的柴草,抱回家烧火用。有时候还能捡到1分钱、1毛钱,或是5毛钱。那时娘脸上会露出欣喜的笑容:老儿子也能填补家用了。 爹每月从供销社回家一两次。早晨爹还没下炕,娘就把香喷喷的两个荷包蛋装在碗里端到爹的炕头。估计那是娘一过门就从奶奶身上传承下来的习惯。鸡蛋当时很金贵,我们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吃一点。我跟二哥很馋,每逢爹吃荷包蛋的时候,就会趴在炕上,馋猫似的眼巴巴地瞅着鸡蛋一点点落入爹的嘴里。爹也疼我们,会分给我们吃。娘要是看到了,就坚决不许。我跟二哥从小就发誓:将来要当爹,当爹能吃荷包蛋。 娘压弯了自己的腰,却挺直了儿女们的脊梁。她没上过学,不识字,却喜欢看孩子们学习。每逢晚上,儿女们只要说看书,她就会让点上那能照亮儿女前途的煤油灯。 在我们村许多人家,孩子只有两三个,他们中很多人却读不完中学,就要回家干活挣工分。娘没有这么短视。她常说“我头拱地也要让你们去上学!”,“头拱地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车到山前必有路,出水才看两腿泥”。老娘头拱地,1961年把大哥拱进了南开大学;老娘头拱地,1963年又把大姐拱进了鞍山钢铁学院。其他哥哥姐姐不运气,文化大革命了,没有上学的机会了。 上大学的大哥大姐要照片,爹娘二姐、三姐、二哥和我爹娘、二姐、二哥先走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同时诞生。 人们的许多恐惧和挫折,都是想象出来的。对挫折的恐惧,很容易使一个人陷入琐碎的事物中。给挫折盛开的自由,让它们充分展现。在挫折开花结果的过程中,一个人的创造力也就迸发了,生命的火焰也就燃烧起来了。老娘这份面对挫折和危难的达观,使许多饱学之士汗颜。 富者拥有过多,因而碌碌无为。家境贫寒,使娘身上的潜能得到了最充分的释放。她常年忘我地劳作,从不吐露一个“苦”字,大嗓门说话,爽朗地大笑,以她独特的方式相夫教子。或许由于她心灵的纯净,超强的劳作并没有损害她的健康,晚年除了腿脚不利索,身体还一直很硬朗,面容红润祥和。她坚持每天早晨三点多钟起床做气功,打扫前后院,然后自己做饭,从不肯让别人伺候。娘小时候缠脚落下了鸡眼病根,致使每每需要去公共浴池找专业技师修脚。她周身皮肤白嫩透亮,成了老家公共浴池的一道独特风景。 一个山东乡下不识字的小脚女人,怎么能有如此的大能和造化? 老娘走后,我一直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一直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工作起来总是状态不对。直到去年“十一”在徒步穿越西藏墨脱原始森林的行程中,我才有所领悟,才醒悟到老娘跟我的内在连接。那次我们一行8人,我负责独自在前边开路,给了我长时间单独思考的机会。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一处处悬壶直挂的瀑布、静静的河床、清新的空气、沉静的山谷,构成西藏空灵纯净的世界。当那些要成为什么的欲望开始停歇时,老娘每天晚上都能如约而至。老娘大大的脸,还有点害羞。一种圆融的感觉,沁透了我的心脾。此前,无论在山东或北京的家里,还是出差在外,老娘一直不肯到我梦里。 在墨脱的原始森林中,有许多几个人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树下堆积着厚厚一层脱落的树皮和落叶。它们曾经是新鲜的、嫩绿的,后来黄了,落在了地下,似乎和这棵大树没有关系了。但实际上,它们却都依偎在树下,化成尘埃后,还在义无反顾地反哺大树。那些参天大树,正是传承了母体的基因,汲取了天地精华以及落叶和树皮的营养,才生机盎然,身姿挺拔。伟岸与尘埃交替,落叶、脱落的树皮与勃勃生长着的大树形成了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宿命。老娘的那股大能,不是从文明教化过的心智中产生的,而是发源于她的大爱。爱就是单纯、干净、无我。她的心智从来没有去提醒她,哪里是能量的极限,哪些可以驾驭,哪些会危及健康。一如那些郁郁葱葱以万年计的原始森林,娘没有自己,没有任何固有的框框能够去局限她的能量。一旦专注于当下需要做的事情,她圆融的大能便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 老娘有一颗被无我的爱充分解放了的心灵。那是她那股大能的本源。顿悟到这一层,哀痛的心悄然消失,娘常驻我的心灵。我知道老娘跟我已经融为一体,她的地头力已经重新塑造了我,我知道我们将一起度过有创造意义的人生。一种爱的力量开始在我身上汇集,一种清新的视野正在形成,一种圆融意识正在展开。 老娘劳累了一生,腰弯成了一把弓。她惟一愿望是把儿女的箭矢射向远方……而我们做儿女们报答的方式,却是甩给父母一个背影,留给他们无尽的想往, 而我注定要带着老娘的使命前行。我们会一起走在创造价值的大道上! 一切有形者,经这里塑造;一切无形者,在这里形成。 单纯、本真、空性、无我、大爱,这样一些意念开始充盈了我的心田,左右了我的心智。我不可思议地触摸到了稻盛和夫当年发现智慧之井的喜悦。稻盛和夫从小学、高中到大学一路磕磕绊绊,在三流医学大学毕业,又阴差阳错地在快要倒闭的陶瓷工厂找到了工作。面对糟糕的环境,学非所长的职业,稻盛和夫却做出了若干领先世界的发明。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使他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之称之为‘智慧之井’的地方,无意间人们将‘智慧之井’储存的‘智慧 ’作为自己的新思路、灵感、创造力。” 看到雅鲁藏布江的源头历经种种曲折,义无反顾地奔涌向前,不由得生出许多联想。人生就是一条小溪,哗哗流着向前涌入大江大海。保持一颗童真的心,也就是像小溪那样清新、机警和柔软,没有过去的重负压肩,也没有挑选一处避静港湾的冲动,显示着无限的能量。我分明听到老娘在说:无我的悲悯心是无限能量的富矿,而单纯质朴的心灵就是开启这个富矿的金钥匙。 “地头力是一种自由精神,是一种内在的文化自信。凭借地头力的精神自由,中国人走到了今天;凭借这种文化自信,中国人还将走向未来。” 我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使中国企业和企业人的心灵得到解放。我们的企业人多数还被各种各样的牢笼和恐惧拘押着,人们经常希望有一些指点迷津的秘笈,或者某个权威人士能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可是,绝无可能。我们一定会回过头来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全然觉知一刻接一刻的真问题,关注当下的力量,才会挣脱锁链,释放自己的无限潜能。 未来的世界只有两种公司不会被淘汰,一种是具有科学心的公司,另一种是真正具有悲悯心的公司。而能够创立长青基业的公司,则必须是同时具有悲悯心和科学心。当一个公司形成了一种由悲悯心滋生的意识时,这个公司也就成了一个不可分裂的整体,才会有无穷的竞争力;而科学心,又会让企业跟上最新科技发展,拿出与众不同的绝活。 我确信一如西藏的原始森林和滔滔不绝的雅鲁藏布江,老娘身上的那股大能,是绵延了亿万年能量的显现,可以传递给我,可以传递给你,也可以传递给中国企业。 2008年3月10日 【注】王育琨系王育琦校友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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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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