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龐金富校友 September 24, 2022

1978年，我时年34岁，正在河北省永清县一中教高中。那一年也正值“文革”结束后国家恢复统一命题实行高等学校招生考试的第二年。进入6月份，我接到了县教育局的通知，让我按指定的日期自带行李赴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报到，参加该年的高考物理试卷的阅卷工作。 

说实在的，接到通知后的心情是高兴与不高兴参半。高兴的是，作为一名年轻的中学老师能参加高考阅卷，真值得自豪和荣幸，因为这其中包含着对我的信任和肯定；不高兴的是，这么热的天，这么远的路，还要自带行李去阅卷，也确感有失高压和体面。因此，在边收拾行李的同时边想：“果真还用自带铺盖？难道连招待所都住不进去？…”最后，我还是打定主意，抱着侥幸的心理，只带了蚊帐、夹被、孩子的一块小油布就“轻装上阵”了。坐了汽车倒火车，到达石家庄的时候已是傍晚擦黑了。出站的时候，真可谓是人山人海、场面壮观。来自全省几百名教师，个个肩扛着行李，都在匆匆地寻找着接站牌。那一天，天公可巧也不作美，石家庄不停地下着中雨，加上出站口的灯光很暗，出口很窄，这下子就更难为了老师们。大家都纷纷挤在出站口和大小商店的屋檐下，一边背雨，一边焦急地盼着接站车。   

还不错，河北师范大学动用了两辆大轿车，轮流地到车站接人。我乘坐的大轿车是第一个驶进校园的。可万没成想，汽车刚刚驶进学校的甬路中间，司机就停车催人下车。我们问司机师傅报到地点在哪里，可他竟一声不吭，真让人从心里起火。无奈，大家下了车，站在甬路中央，抱着行李顶着雨，呼叫着：“上哪去报到呀？…”若大的校园竟听不到一声答音儿。最后，不知是谁发现了学生食堂，老师们便一齐朝那里拥去…。    一报到，我傻眼了：果真被安排在学生宿舍住宿，四人一间。进屋一看，我更傻了－－光秃秃的铺板上竟一无所有。我后悔了：“谁让我不信有言在先、自带行李呢？”无奈，硬着头皮和值班室的负责人苦苦相求，最后总算给了一沓报纸和两块砖头－－“报纸用来铺床，砖头外面再包上几张报纸当枕头”。我哭笑不得，心想：好在是夏天，我年轻，咬咬牙十几天就过去了。    住是如此，吃就更是很简单。发给每人几张饭卡，分早、中、晚去学生食堂打饭用餐。打了饭就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蹲在食堂门口端着饭碗边吃边聊，真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令我最难忘的还是阅卷。那一次的阅卷地点被安排在河北师范大学侧门的石市25中学。阅卷的老师多是选自全省重点中学常年教高中物理的老教师，20人被编成一个题组，组长一般由大学老师担任。阅卷的那些日子，也恰恰是石家庄7月份数得上最热的日子。那时候还没有“空调”，一间屋子里两个电扇根本不解决问题。于是就又在房间中央放上一个大盆，盆里放了几块大冰块。由于1978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所以考生是相当之多。除了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外，更多的则是那个岁月的社会知识青年。尽管从数量上看阅卷任务很繁重，但真阅起来并不吃力，因为居多的考卷都是零分，忙的就是翻卷和签名的事情。偶尔要是碰上一张答题不错的卷面，阅卷老师还真是从内心兴奋不已。一边仔细地阅着，一边自言自语地喃道：“准是个老三届！”。

1978年是打倒四人帮的第三年，人们思想深处的拨乱反正还没有开始，“文革”中的“白卷先生”张铁生的形象在不少学生头脑里还记忆犹新，“知识无用”、“造反有理”在个别学生身上还是火药味不减当年。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河北省易县的一个考点中，一名考生在高考物理试卷的正当中竟然作了如下一首诗：“儿子出题难，孙子监场严，老子不会做，白交五角钱。”。每每想起这一丑劣的恶作剧，真让人在回忆文革灾难岁月的同时，更加痛定思痛！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无序的环境逐渐在得到治理，“文明”这一字眼儿也逐渐在增加使用的频度。社会仍在以不可阻挡的脚步继续前进着。这一段真实的切身经历，也许让你感到尴尬，无地自容；也许令你感到吃惊，难以置信；也许引起你思考或不可思议；也许你会感到羞耻，脸红心跳。但我可以郑重地、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是过去了的千真万确的历史一页！每每回忆此事，我都会不禁叹曰：“科教兴国、尊师重教的醒悟是多么来之不易呀！”

敬请大家一起呼吁：祖国文明建设应从央视和国营媒体禁刊酒类广告做起。酒，从精神到肉体已经伤害了无数国人！
-《海外南开人网》敬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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