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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西太原4642部队农场劳动 —— 1968.8-1970.1 一，知识分子必须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 1968年夏天，在南开大学已经度过了七年。盼望着何时才能走上工作岗位，虽然从67年9月就开始拿工资。到八月分配方案总算下来了。当大家还在掂量去哪儿的时候。姚文元发表了“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文章。紧接着，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南开大学。凭着一些敏感的嗅觉，感到情况要有变化。赶紧找个地方去上班 。我找的是方案中的天津电声器材厂。拿着报到证到天津市报到。结果被分配先到山西4642部队锻炼接受解放军的再教育。 这一脚踩的，哎！好在还有些同伙：那些天到天津报到的都去 ！这样这个队伍中有不少我南开的同学，还有不少天津工学院的同学，主要是这些人，还有一些安徽皖南大学和个别其他学校的人就很少了。还记得有北京大学的张仁凤，李奇为，上海的沈尔葵，还有陕西的一个姓闫名字不记的了，只记得开口闭口“我老汉”如何如何。动不动就薅部队种的辣椒生着放在嘴里吃。没少受解放军的“教育”但效果不佳。 这些都是后话。当坐在去往山西的火车上，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七年。共一十九年就为了拿着一月四十几元的工资去部队干农活？不甘心啊。尤其，那位到天津来接我们的山西部队的连长还要我们做好在农村干一辈子的准备。说什么呢，在农村干一辈子？那上这么多年学干啥 ？有病！ 感谢南开这些年的生活 。使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可以。走到哪算哪儿！（如果用老舍的文法，写在这就要再添一个字：操！） 异史氏曰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对你适用？别做梦了！尔能有何用？全民皆处于滚镬之中，汝不过亦于其中尔！ 二， 到了最底层的怒火——到山西4642部队的第一架 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西太原。由部队的军车载到驻地：河西区义井4642部队二中队四分队（就是六十九军工兵营四连）。四分队是学生连共四个排。三个男生排一个女生排，分别叫一排二排三排四排。我在二排。排长陈树林，副排长是皖南大学的学生姚怀德（共产党员）。连长是楚俊芝，指导员叫王立峰。 当时太原的气温已经比天津低多了。到达后首先的任务就是收割水稻（那儿的水稻比天津供应的水稻好吃多了）。在中间休息时，不知道是谁要唱革命歌曲。你唱就唱没人管你。偏偏有人“欢迎”王永生唱一个！排长起哄：大家欢迎！鼓掌！我冷冷地说：不会！一下子冷场了，场面很尴尬。排长集合说：大家欢迎你唱，你这样太不对，等等诸如此类。我大怒：我不会唱歌是错误吗？我不会怎么了？我就是不会唱歌！你看我不顺眼把我送回天津！这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你们把我从天津接来的！把我送回去！副排长在我身后直捅我，小声说少说点！大家都愣了不知如何是好。排长只好叫向右转 齐步走！当时大家都站在田埂上。只能一路纵队走我放慢脚步，慢慢走，排长说走快点！我回答腿疼走不快！……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通讯员找我：指导员找你。我随他到了连部。指导员问白天的事，我说我不会唱歌陈排长批评我，我顶了他。指导员两面都说了点不对。就不了了之之了。 异史氏曰：兵法曰，置之死地而后生。既以致此又何须再多顾虑？借题发一发郁闷已久的火气又有何不可！ 三， 山西太原河西区义井4642部队二中队四分队驻地 驻地在太原市河西区地名曰义井。附近没有什么建筑和人家。离汾河很近，能看到清清的汾河水。附近最大的建筑就是太原化工厂。我们曾经去里面参观，我看到一个车间内都是自动化的东西。我与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人交谈，得知他是天津大学化工系毕业的。他一天的工作就是：每隔一小时记一下他看管的那个仪表的数据。记满八个就意味着八小时已到，就交接下班。 哎！大学毕业生每天就记八个数字!这就是一天的工作？弄个小学毕业的来也能顺利完成啊！奥，对了。大学生是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贫下中农可能还有文盲呢！！！ 驻地就是两排平房。旁边还有一家当地农户。那家农户又一个先天痴呆的女孩大约二，三岁。我们在列队听指导员训话时。她经常也晃晃悠悠的在我们队前走过。我们在背后戏称：副指导员又来检阅部队了！那一家还养着一窝兔子，在院里挖了一个兔子窝上面用一个木箱盖着 。 我们需要什么生活用品，驻地有一个小卖部，由部队后勤管理。小卖部没有的 ，实在需要隔一定时间部队开一辆卡车去太原市内学生可以通过允许上车去太原市内。 生活区往西不远就是山了。 生活用水需要用水车去一公里外的自来水管末端去拉来。 气候还算不错，夏天不用怕热 ，睡觉要盖薄被子。哎，如果没有任何要求把这里当做桃花源还真是不错的选择。可我还是想有所作为呢！ 异史氏曰：不能当桃花源的时间和地点，你把它当做桃花源。如今有能当做桃花源的地方了你又要有所作为了。总是与时势对着干，还想有好？ 四 ，为功勋骡子请功—女同胞们的杰作 前面说了，驻地离水源有一公里多。4642部队军部为了方便学生们生活，从军部派了一匹骡子和一辆军用水车来给学生们负责生活用水。那辆水车能容一吨多水。由一个战士负责每天拉水。时间稍长，与拉水的战士熟了就拉拉话。那个战士说：别小看这匹骡子，它可是在朝鲜战场立过三等功的！（好家伙，功勋骡子！）它在军部就是养着，什么也不干。 话传到了女生排（四排），女同胞们不干了。居然用战场立过功的骡子来给我们拉水！岂有此理吗，我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让功勋骡子给我们拉水，我们情何以堪！我们坚决要求自己拉水不能剥削功勋骡子。这种倡议哪能不响应，于是功勋骡子“下岗”了。拉水换成我们学生自己用人来拉。轮班干嘛。 不久就又有热心肠的同袍提出：拉水这个活不能叫女同学来干。我们男同志全部承担。 好了，先是女同胞以革命的名义解放了功勋骡子。现在女同胞们又解放了。这剩下男同胞们等解放全人类后再解放自己吧！ 这一波骚操作以后。我突然想到鲁迅老先生说过：“我历来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会保隋。也不相信妲己亡商贵妃乱唐之类的邪说。历来……的责任都应男的负。”原来我相信他老爷子的话。现在，我有些怀疑了。女同胞们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有时也可怕的很呢 。 异史氏曰：不知鲁老夫子看到这一段会有何感想？ 五， 破旧的军装 打稻谷 我们到达太原农场首先就是收割稻谷，然后就是用打稻机将稻粒从谷穗上打下来。开始不了解情况，半天下来才知道厉害：那稻子叶像有小锯齿似的：手上的皮已经变成红色，嫩肉露出来了，衣服袖也磨的有点毛茸茸的。几天下来，衣服旧点的已经要吃不消了。不知是谁向连里提出能否弄一些旧军装来给我们这些“学生兵”，我们要按解放军战士来要求自己吗。 不知是这要求得到了上级批准，还是有关人员看到这些学生的衣服破的实在是太快，终于有一天给大家每人发了一身旧军装。 为了加快进度，每天晚上吃完晚饭还要点灯夜战一段时间。以达到尽快颗粒归仓！ 这时我的身体条件的优越显示出来了。吃的饱睡得着，干活后睡一觉疲乏全部解除。有些人就看出来有些力不从心。但还得咬牙坚持，接受再教育吗，哪能这点困难就退缩？可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与水稻打交道。也算是人生的一次经历，我也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只是一旦安静下来就不免胡思乱想：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安心在农村一辈子？哄弄谁呢？这些人谁肯？可嘴上都说安心农村一辈子。谎话说的脸不变色心不跳！ 异史氏曰 ：明明该干的事，偏偏不让去干。不该干的又干个没完没了。不知哪才是个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六， 光脚踩着冰面深翻地 打完稻谷，以为可以歇一歇了。好家伙，割完水稻的水田里的积水还没有放完。就要求进行深翻地把地里的泥土翻一下上面的翻下去，下面的翻上来。开始几天温度还可以忍耐。到了十月底，早晚就有冰碴子了。只好穿胶鞋下地。可半天下来，脚就肿的快脱不下鞋了。 连里还算不错。每天先开始翻地面没有水的地。可有的地看起来没有水可一踩是软泥。没得办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吧。 随着时间推移，好翻点的地都翻完了。只剩下拖泥带水的困难户了。到最后实在是……，我们几个不守规矩的分子开始不安分了：当附近没有人时。我们就只把露在水面的水稻根子用铁锹按入水中表面一看跟翻过是一样的。一边还喊着下定决心……效果不错，完成任务还能提前。 有一天早晨大家在目的地集合后，一位首长来给我们讲话。好像是工兵营的营长。他站在我们队伍的前面，从南昌起义开始讲我军的光荣历史，唠唠叨叨。我开始有些烦，可慢慢地看着升起的太阳…… 我突然明白了：这老头，好人哪！他是在慢慢的消耗时间。让太阳升的高些再高些，让水面的薄冰化完，气温升高些，这些学生们可以少受些冰冻之苦。他是在暗暗的帮助我们，他是在不声不响之中对抗那些极左的东西！正是：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如果以后能见到他，我一定要对他表示敬意。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异史氏曰：矛盾总是同时存在的。有极左，就会有它的对立面。这会儿有体会了？有长进，又进步了！ 七，学习过程中的轶事 翻地工作总算结束了。进入了全天学习阶段。每天坐在小马扎上学毛著。 部队炊事班养着两条狗。我经常喂它们，它们对我也很驯服。尤其那条黑狗（还有一条是黄狗）经常没事就跟在我跟前。所以我们学习时，它经常卧在我旁边。 我们学习是在宿舍里，面对着一排铺板坐着。那黑狗卧在我旁边静静的，好像和我们一起学习提高。 一天学习开始不一会。那条黑狗突然两耳一竖，显得有些警觉又过了没几秒钟，它突然蹿入那一排铺板下面。再过几秒，它叼着一只老鼠出来，用头拱开门出去了。我跟出去一看，它正在往下吞咽那只老鼠。吃完后，跟我回到屋内。我说，这只狗可能经过学习提高了。不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猫的事它也管了。谁再说狗拿耗子是多管闲事可就不对了。以后，我走到哪就要宣传到哪：狗是拿耗子的！ 异史氏曰：狗拿耗子，是它的本能之一，还是真提高了？哈哈！若哪天你能归隐山林，它跟着你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可好？ 八， 狗的智商到底有多少 问你个问题：你认为狗的智商能有多少？问题的来由是在山西部队的一件奇事。 那时，我们在部队就要按部队要求。每天晚上要轮流站岗每班两小时。一天该我换岗了。起床穿衣到宿舍外去找上一班的人。还记得其中一个是南开外文系68届的。找到他以后，他对我说：告诉你个奇怪事。 我们走到离营房稍远的地方。他说；你知道那两条狗今天干了什么事？当我转到那家的兔子窝附近时，看到这两条狗趴在兔子窝两边，每只狗伸出一只狗爪就把兔子窝上面的箱子抬起来了。轻轻的放在旁边。然后那条黑狗就跳进兔子窝内。一会儿，伸出头，嘴里叼着一只兔子放在窝旁边。那只黄狗就用一只爪子按住。然后那条黑狗又重新下到窝内，一会儿吗，又叼出一只兔子放在窝边。那条黄狗用另一只爪子又把它按住。那条黑狗就窜上来。然后两条狗各叼着一只兔子跑出营房。过了一阵 ，它们回来了，看它们的肚子，好像是把兔子吃了。 啊，还有这等事？奇闻一件！以致每到一处新的地方，遇到新人谈起奇遇这件事总要被提起。 异史氏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人类一直低估了“人类的朋友”也说不定！这一科研课题谁人认领？ 九， 夜半紧急集合——苏修要入侵 一九六九年初，中苏在中国黑龙江上的珍宝岛发生一场战斗。使得本来就紧张的中苏关系更趋于紧张。 某一天夜里大约后半夜两点左右连里紧急集合。指导员讲话说：上级指示，苏修将于凌晨六点向我国发动全面进攻。命令我们向西山转移。现在大家回宿舍准备，不常用的留着军里用军车一起拉走。大家只准备随身的行李背包。一会儿听集合口令集合！ 同学们各自回到自己宿舍准备。我把自己的两床被子中的薄被子打成背包厚被子就不管它了。同宿舍的天工的王道国见了，小声说：爷们，你就带个小薄被？我笑笑说：毛主席说，不要怕打烂坛坛罐罐，要轻装前进。我就只带这一个小薄被。他说，那我也这样。到全连集合时，只有我两个背包简单。那些女同胞们大都背着两床被子，穿着厚棉衣。事后还听说有的人还忙着把钱缝在衣服里。 趁着黑夜出发向西走。不一会就进入上山的小路。不知走了多远，反正是天蒙蒙亮时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来。指导员说：今天我们到这来支农劳动！哈！我猜对了！（我断定不会是中苏战争。一定是指导员要搞点什么。） 干了一上午农活。中午在农民家吃饭。我去的那家吃的红薯面和高粱面混合的猫耳朵。把它们用水煮熟后捞出来放点醋和酱油拌拌就吃。 你以为好吃？告诉你那醋和酱油：它们盛在两个小罐里，上面飘满了悬浮物。啥悬浮物？苍蝇的尸体 ，翅膀，腿，满满一层。可看见主人用小勺在表面把悬浮物轰了轰，一勺下去连醋带物就倒入自己碗内。无语，只好有样学样。这顿饭吃的，苍蝇尸体就不能计数了。人家主人家能吃，咱为啥就不能吃？后来问其他一些人好像都差不多。好，心理平衡了。吃完饭在村里散散步。看到一家小屋，走进去见一对老年夫妇。屋子又小又黑他们说话方言味太重听不太懂。 我看见墙上贴着一张纸，走近一看是一张老旧的立功喜报。落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太岳兵团司令员陈赓，政委谢富治”。我判断应该是老人家的孩子得的。问问老人家 ，不太说话也听不太懂。 下午，开始返回驻地。不是齐步走，是便步走。也就是随便了。我背着我那小背包快步走在前面，那位王道国与我并排。不一会就看不见后面的人了。我们两很快回到驻地，放下背包后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好家伙，还没有人回来呢。到伙房看看，炊事班已经把饭做好了。我们两就先开饭了。吃完饭回宿舍。又一会儿才陆续有人回来。我们就想象着背着两床棉被穿一身后棉衣的狼狈相，不禁发笑。哎，那又怪谁呢？自己没有点判断和取舍！ 异史氏曰：这次让你小子蒙着了。惯会投机取巧的家伙！可人吗，总得要有点自己的思想不是？孙子曰：兵者，诡道也。你赢指导员一局。 十，学毛著一定要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才算？ 地里没活干，正好有时间学毛著。白天集体学，讨论，交流心得体会。总是这样子，有人感觉不爽了。不变出点花样不能表现出对毛主席的热爱。于是，首先出现了在大家吃饭时有人站出来说：我趁现在给大家汇报一下我的活思想。于是，就是一套如何私字一闪念，如何用毛主席的话进行斗私批修……，有人开始就有人跟进。于是在大家吃饭时向大家汇报或思想成了一时潮流。甚至出现了几个人抢话说的场面。 这种事绝对没有我。我甚至嗤之以鼻，弄虚作假哗众取宠的东西！先趁热吃饱饭再说。 还有，好像总有人觉得学习时间不够用……，那咋办呢？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在各排长汇报的学毛著事迹中出现了一件新人新事：指导员讲话提到有的同志白天觉得时间不够，晚上睡觉后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学习毛著。这种精神值得大家学习。这事不用说我们好多人都知道。怎么说？那时不是我们晚上要轮流值班吗。我就看到过有人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书。是不是毛选谁知道呢。就算是毛著吧。用得着这样子吗？这不就是为的给人看吗？ 也别说，这还真起作用了。有的人被上级重视了。不断地在大会小会进行表扬。我们几个人下面悄悄的说，哼，这对他还真不一定是好事。这个人与我们关系不错。我晚上值班时就经常看到他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 果然，一排长消失了。有人说去外调了。我们一猜就知道去调查谁，看来要发展他入党了。可成不成呢? 要看外调结果。后来，多年后见面我问到他这件事，他说我就知道坏了，我家情况复杂的很。这下全露了。我说，当时谁叫你装蒜在被窝里看书，谁知道看的什么，反正就说你学毛选。 异史氏曰：过犹不及。弄过头就走向反面了。本来想隐藏点什么。结果是欲盖弥彰。奇事一段！ 十一，我真怕你们发展我入党 事情在我们毕业五十年聚会时终于找到机会问清楚了。 当年一排长外调回来后就没有动静了。我们知道有问题。他告诉我 们：一排长回来给他说，经过外调，你们家情况太复杂。没人敢介绍你入党。你以后就做党的同路人吧。他也给一排长说：我真怕你们要发展我入党。一外调全露了，根本不可能。 他告诉我说，现在也没关系了。你知道吗，我家有好几个国民党高官，是将军。我的一个叔叔在淮海是国民党坦克兵司令和邓小平打过仗。他们哥们有好几个将军，还有军统的，我大哥现在还在台湾。这些事不用全调查出来。只调查一部分就相当严重了。那时我真怕他们要发展我入党。哈哈哈。。。 在那个年代，积极争取入党是要求进步的表现。我这不要求进步的也就算了。还有怕被发展入党的？奇哉怪也！ 异史氏曰 ：怪诞的时代，怪诞的事情。那就还会有怪诞的思想。总之，光怪陆离。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汝可知：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 十二，终于成了种稻田的能手 春末，新的一季农活开始了：育秧。不管怎样，这是技术活。在稻田里干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育秧也够丢人的。认真学习还是学明白了。尤其是拔出秧苗中的稗草。弄了几天终于找到了分清稻苗和稗草的诀窍。再拔出稻苗中的稗草可真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绝对做到多快好省。 育好稻苗，然后插秧。好家伙，不仅累腰，一天下来手指好多倒刺。我想，大家谁也不能例外。咋办 ？活人能叫尿憋死？想办法！啥办法？那可不能告诉你，专利！ 然后田间管理：挠秧。这是种稻必须的一个程序，还不止一次。再以后就等它成熟了。秋天收割！一个周期完成。 重复着去年刚来时的工作。可以说，现在给我一片水地我自己养活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种水稻的全过程仍然没有忘记。 可是，可是……，我是在南开大学物理系学习毕业的 。不是农业大学“水稻系”。我应该用物理为国家和人民服务。如果现在这样，岂不是稼轩老爷子说的：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虽说是艺不压身，但总要有个主次不是？ 在农村扎根的叫嚣仍然甚嚣尘上。难道真的要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异史氏曰：在一个小天地久了，就如井底之蛙，不知天有多大。对正在孕育中的事情缺乏应有的敏感。 十三，揭发我再教育思想不坚定，你呢？ 来太原一年多了。原来的老问题又萦绕在心间：这日子何时是个头？要把我再教育到啥程度才是？我觉得越教育好像越走向初衷的反向。看到的假的东西越来越多，大家比着说谎，看谁脸不变色心不跳！部队对我们的管束似乎也有些松动：平时自由活动的时间感觉也多了些。星期天自由去太原市内的机会也多了。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到太原市内最大的饭庄（名字忘了）吃饭，顺便喝了酒（当时太原火车站的食堂也只卖玉米面窝头，白菜汤）。那也是巧合：我们进入那个饭庄后几个人先找了座位，然后一位去排队买号。不一会儿，一位天工的回来对我说：那边的大师傅好像是你们保定的。我一听，去看看。到那儿一听说话果然，是老乡！ 上前一搭讪，果然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了几句后，老乡没用我说什么，就说：你在哪个座位？要买些什么？我指给他我们的座位。然后说，你看买菜要排这么长的队。他说，你们要买些什么告诉我就行了。我告诉他后就回我们的座位。一会儿，老乡就把我们要的东西拿来了。我问，有酒吗？有！要多少？先来一斤。我们就又吃又喝，中间还添了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更何况，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从饭庄出去时大家都有些醉熏熏的。回到驻地还带着酒气，可也没人说什么。 这感觉，咋有些不一样？难道大家都懈怠了？果如是，说明啥情况？比较靠的住的人之间开始密谈何时能离开的问题。 一次 ，去太原市内。李晓民，闫喜庆，我，三个人。在市内遇到一位文革中认识的南开校友，他在太原省军区农场劳动。他对我说：我们那儿说了，过了新年就能回天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我马上告诉了李晓民和闫喜庆。好事吗！ 回到驻地吃完晚饭。通讯员找我说：指导员找你。我去后，指导员 问我今天干什么了？去太原市里了。都谁去了？李晓民，闫喜庆，我。都说什么了？我一听，明白了。回答，好像没说啥有用的。问：说到回天津的事了吗？我脑子转到飞快，瞬间做出结论。回答：好像是闫喜庆说过。（为啥这么确定？闫喜庆是我们三人组中唯一的团员！这也是我唯一的根据。）奥，回去吧。不一会儿，李晓民也被找去见指导员。回来后，见到闫喜庆说了句：爷们，别来这个！闫喜庆居然没回话。 找机会李晓民我们对了一下见指导员的经过，基本一致。巧的是李晓民也是回答的闫喜庆说过回天津的事。好像是无头案，其实指导员一定会相信闫喜庆而不相信我们。 至此，我的不安心再教育已是板上钉钉。可你姓闫的呢？你和徐静华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你不想回去？那才见了鬼了！后来还找徐炳仁对我解释。我能信？ 看来即将离开太原是大概率事件了，就看具体时间。 异史氏曰：从这段生活看，政治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只是诸多人士还生活在过去，或说不愿意自己思考。仍然在随大流继续说假话空话套话。正是：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十四，终于结束了。 一九七零年一月。传达北京军区关于大学生再教育的文件。基本意思是：经过一年多的再教育，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解放军对大学生的再教育取得了伟大胜利。并提出五项成果（具体是啥忘记了）。所以，大学生们已经在这所毛泽东思想大学校里毕业了。随后的工作就是每人一份鉴定。再就是回天津了。还提出：鉴定要和本人见面征求意见。 到指导员叫到我。我到连部后指导员打开他给我写的鉴定（在草稿纸上）让我看。我看了一会说：这样吧，你让别人都走。我自己留下来，你们就再教育我一阵再说。我没有完成毛主席交给我的任务你们也没有完成。指导员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你看，这文件上说的五项成果，咱们一项一项的对照。（他的草稿中就有我不安心再教育的意思但没有已经解决的话）我觉得北京军区的这五项成果我一项都没有。你说是不？ 他看了一会说：也是啊，有点问题啊？ 我说：问题大了！ 他说你先回去。我走了。没有五分钟，通讯员找我：指导员叫你。 我又到连部。指导员拿着一张纸说：你看这样写行不行？我看了看，说 ：这倒是符合北京军区的要求了啊。他说那就这样了。说完就往档案表上填。等他写完，签上他的名字，他说好了吧。我说，问一下，刚才那个和现在这个到底哪个才是我？他瞪了我一眼说：出去！站起来把我推出了连部。 山西的一切都结束了。 异史氏曰：刚来时一场嘴仗，临走又是一场嘴仗。有始有终啊！按六六年毕业算起，已经四年过去了。光阴荏苒，年近而立，立身之地何在？唏嘘之余，以古人之句结束吧：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推衣起，但凄凉四顾，慷慨生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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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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