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是在第一卷里全书排序第60的篇章。故事里有两个珠儿。一个是夭折的痴呆珠儿，一个借尸还魂通行于阴阳两界的主角珠儿。珠儿的父亲叫李化，早年生了一个女儿小惠。小惠14岁夭折。后来李化纳妾才生了痴呆珠儿。小惠在阴间嫁给了十殿阎王中第七殿阎王楚江王的小公子。另外还有一个瞎子和尚，他曾害死一个姓詹的小孩。这个小孩就是后来借尸还魂的主角珠儿。和尚自称能掌握人的生死祸福。李化遇到和尚求助。但和尚要100串钱，李化说只给30串。和尚非常生气地威胁李化可别后悔。果然，没多久珠儿就因胸口剧痛而死亡。李化悲痛欲绝，状告和尚害人。和尚被乱棍打死。黄昏时分，一个小孩来到李化家，见了李化就喊爸。李化惊恐万分，见那小孩轻飘如雾，便知他是鬼魂。李化一问，小孩便一五一十地说，他姓詹，6岁父母双亡，被和尚施妖术，害了性命，成了供他驱使的小鬼。多亏李化状告和尚，自己才恢复自由。他来是为报恩的，因此甘愿做李化的儿子。他说如果珠儿尸体没坏，愿意借尸还魂。于是还魂的珠儿便成了李化的儿子。这个珠儿具有阴阳两界通行的本领。李化夫人思念女儿小惠，于是珠儿到阴间打听，得知姐姐嫁给了七殿阎王的孙子，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后经朋友介绍见到了姐姐，告诉她父母想念她。然而，人一死，就早已和前尘往事断绝关系。起初姐姐无动于衷，后来他讲到姐姐绣花时刺破手指，血染红凌，后又顺手绣成了红霞。这段往事使她猛然醒悟，答应求丈夫允许她回家探亲。于是珠儿回家，和家人一起准备迎接还魂的姐姐。刀郎的这首歌就是从小惠回想起阳间往事，并决定探望父母开始叙述的。故事头绪纷繁，人物众多，仅有名称可指的人鬼就达十七个。故事的后续与此歌关系不大，因此省略不提。那么这样复杂的故事究竟要说明什么呢？故事中的重要情节就是珠儿和小惠姐姐的还魂。虽然珠儿的躯体得以复活，但真珠儿早已投生他处。而小惠的还阳，不仅是短暂的，而且是附着在别人身上才得以表现，连真身也没有显露，复活的不是自己的骨肉。既然自己的骨肉都不能复活，因此只是假还魂。这种荒诞和怪异的倒错，不正是人世社会现实中某些现象的曲折反映吗？在这点上，岂不是与罗刹国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还魂

宋德利

世间有活亦有死，
张口必谈还魂事；
其实还魂都是假，
古今中外皆如是。

Life returning

Song Deli

There is life and there is death.
One never opens mouth without talking about life returning.
In fact, returning from grave is false.
This is true at all times and all over the world

少爷的人生在地下的城市
对于窒息没有一丝的畏惧
他在母亲的腹中就会啼哭
这啼哭占据通往神殿的路

少爷，楚江王的小公子，也就是小惠姐姐的丈夫。他出生于地下的城市，也就是阎罗殿。他不是活在阳间的人，不需要呼吸，自然就没有窒息的恐惧。他在母亲的腹中就会啼哭，同样说他生在阴间，因此不像 出生在阳间的婴儿那样只有出生后才能啼哭。神殿在这里代表一般的神灵和祭祀祖先的地方。这一点非同小可，因为只有统治阶层才能在神殿中主持各种仪式。这啼哭占据通往神殿的路，是说只有权力集团的后代才能继承最高的权力。

Young master's life was in the underground city.
There was no fear of suffocation in his heart.
He could cry in his mother's womb.
The cry took the road to the temple.

 

每一个醉倒在路边的冬夜
他都会梦见那早夭的姐姐
姐姐总是虹影如灯栩栩如生
我是你失落的人间唯一的凭证

这四句是从珠儿的视角来看人间的李化。他经梦见早夭的女儿小惠姐姐。红影是指雨后的太阳照射出的彩虹，比喻姐姐非常美丽。栩栩如生，是说姐姐在梦里就像还活着一样。我是你失落的人间唯一的凭证，是说只有珠儿才能到阴间把姐姐唤醒，并带回阳间。

Every winter night he was drunk by the roadside.
He would dream his sister who died young.
His sister was always vivid as lamp-like rainbow.
I am the only evidence of your lost world.

 

我要去问问她
来时路边的那个算命的先生
用还存世的挽歌
为她再课一卦上路的时辰

古人靠占卜推测吉凶。珠儿用阳间的挽歌问姐姐何时才能返回阳间占卜。挽歌一般代表哀伤与怀念，而要靠占卜才能得知回来的时间。说明这是一件颇费周折，非常艰难的事。

I'm going to ask her some questions.
I once met a fortune-teller by the roadside when I came.
He is going to divine the time of departure once more
With the elegy which is still existing in the world.

 

我要去告诉昨日
和她异界同梦的爱人
告诉他吻过的山川与河海已经醒来

这段是说珠儿要到阴间去见楚江王的小公子，也就是姐姐的夫君，姐姐已经回想起阳间的事，并决定回到阳间。这里的山川与河海指代姐姐。于是，通篇的姐姐就不仅指小惠，而是指山河，而山河有代表国家和民族。

I'm going to tell the lover
Who shared the same dream with her in the different world yesterday,
Telling him that the mountains and rivers he kissed have woken up already.

 

不要在先祖的序列里寻找自己
不要用生命为时光去乞讨身体
时间一直在结界延伸去留无门
尘雾寒窑的海市冰封所有的眼神

这段话其实就是后文中姐姐丈夫小公子“谎话连篇”的谎言。这四句是说，小公子告诉姐姐不要到阳间去寻找自己的先祖和家人，不要用阴间长久的生命作为代价，为阳间有限的生命而祈求肉身。而阴阳两界的时间不同，也没有自由打开的大门。所以姐姐很难返回阳间。尘雾一句是说，姐姐和少爷所生活的阴间看似光鲜亮丽，但其实就是妖雾蒙蒙、苦寒至极的地狱，一旦脱离特权，少爷将和普通人一样，被冰封双眼，无法看清还阳的路。歌唱到这里，已经于原著故事的续关系不大，但却再一次表明，姐姐还阳是极其困难的，但姐姐归心似箭，去意已决。

Do not look for yourself in the sequence of ancestors.
Do not beg for your body with your life for your time.
Time has been extending in the boundary yet with no door for leaving or staying.
In the sea city which liked a fog-wrapped cold kiln all expressions were ice-sealed.

 

我要去看看废弃的故国家园
倒塌的神殿
谁在法坛里藏牌弄千谁在幻化人寰

从这三句开始，又回到珠儿还魂后的视角。他回到阳间理想的世界，因此他要看看阳间。他发现神殿已经倒塌，早已不再用来作为祭拜祖先和神灵的神圣之地。到底是谁在法坛弄虚作假，哄骗人们推到神殿。藏牌弄千，指打牌出千，是作弊的意思。

I'm going to see the abandoned homeland
And the fallen temple.
Who in the altar is hiding cards to practice fraud and who is magically changing the world?

 

我要去看看他们
往日出征遗弃的老狗
有多少祭奠的三牲多少的祷言

这是说珠儿还要看看当年和楚江王一起征战的将士的陵园。他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还能真诚地祭祀他们。这里用“遗弃”表明现在的统治阶层对最初誓言的背叛。

I'm going to see them -
The old dogs abandoned on a previous expedition.
I want to see how many people would truly worship them.

 

我要问问他穿越了多少次劫难
何时能回来
问问他山水相逢的命运
谁在替她安排

这里是珠儿的两个疑问。他问谁呢？现在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问题本身已经很清楚。姐姐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回到阳间？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到底还需要多少劫难才能复兴？到底是谁才能为她安排幸福顺遂的命运？到底是谁有能力结束这些苦难？这里也证明了珠儿为何要占卜姐姐回来的时间，以及少爷对姐姐的阻挠。至于这里所问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后面才能给出答案。

I'll ask him how many times he's survived disasters.
Ask when he will come back.
Ask him about the fate of mountains and rivers.
Ask who's making arrangements for her.

 

我看见翻阅时光有人撕毁了序言
无法接受这失控的日子
所以谎话连篇

说到这里，问题就不难理解了。因为珠儿最终发现，是少爷们撕毁了最初的誓言。但是面对即将失去的山河，少爷们无法接受这种失控，因此要用谎言欺骗，以阻止他醒来。

I saw someone leaf through times and tear up the preface.
Days out of control are unacceptable.
Therefore lies have come out constantly

 

我那双火焰闪烁咄咄逼人的眼睛
因为狱卒与囚徒共用而精疲力尽

这是说珠儿有一双阴阳两用的眼睛，并且已经洞察到阴间所发生的一切。而被冰封双眼的狱卒和囚徒也想了解真相，以摆脱这苦寒的痛苦。所以珠儿就把自己的眼睛借给他们，然而人太多，他自己的道术有限，因此筋疲力尽，难以支撑。

My flaming and aggressive eyes have already been exhausted.
The reason is that they’ve been used by both jailers and prisoners.

 

我要拥抱你东岳大帝我的神啊泰山
你给我高傲永恒闪耀的光环

这里出现一个极端重要的人物，那就是东岳大帝。这是作者明确表明自己观点的词句。在汉族民间传说中，东岳大帝主管世间一切生物的生死。祭奠怀念他的目的，是祈求他在人死后早放灵魂，投生转世。同时，人们认为，泰山是人死后灵魂的归宿之地。同时，东岳大帝也是阴间鬼魂的最高主宰。换言之，东岳大帝主宰阴阳两界的生死。珠儿拥抱这位更高的神，希望他能带来正义，扫除奸佞。至此，问题很清楚了，前面被珠儿提问的那个人也就是东岳大帝了。

I want to embrace you, Dongyue, my god, Mount Tai
You gave me a proud, eternal and shining halo.

 

他的眼睛将是我孩子的眼睛
他的双手将是我孩子的双手

这是说，后代的人们应该按照东岳大帝的教导来生活。

His will be my children's eyes.
His will be my child's hands.

 

我们都曾经是一群活得真实的人
请你用灿烂的笑容理解我的人生

这里是说具有坚强信仰和为之奋斗的人。希望人们能够理解他们的人生价值和奋斗目标。

We all once used to be real people.
Please use a bright smile to understand my life.

 

在宗祠里供奉的古老的血统
不会因宫殿的辉煌而交融

这里是说，祖先的美好意愿并不会被道貌岸然，而内部已经变质的后代掌权者们所继承。我对诗句移行历来不喜欢。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一般采取把两行改成两个完整的句子来译。比如这两行，先把第一行改成主谓宾完全的句子。第二行主语就是第一行的代词it。在翻译方面，第二行本来用一般将来时will 就可以，要是以往，我就会用will，但我在这里却用了过去将来时would。原因是，最近我的邮箱里出现很多类似抽奖的广告短文。文中明明是一般将来时的地方却都用了would，这其实不是过去将来时，而是虚拟语气，包含祝福或愿望的意思。于是，在翻译刀郎的歌词时我就做了这样的改进。

An ancient bloodline is enshrined in an ancestral hall.
It would not be blended because of the splendor of the palace.

 

所有怀着柔情蜜意消逝的灵魂
相会在黑夜分娩月光的子夜时分

他们的精神会在黑暗中指引后代，并且孕育出新的力量与希望。

Some souls vanished with tenderness.
They would meet at midnight when the dark night gives birth to the moonlight.

（2023年10月8日于新泽西）

聼《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