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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极（外一篇）
宋德利校友 May 29, 2023 俳句六首 贺南开大学外院中华诗词外译研究中心成立 值此南开大学外语学院中华诗词外译研究中心成立之际，特致以热烈而诚挚的祝贺，并附贺礼《聊斋智慧俳句集》书稿，凡500余首。 【注】：俳句，是日本的一种古典短诗，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组成；以三句十七音为一首，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但因汉字的读音特点，汉语俳句只能是十七字，而不是十七音。俳句要求严格，受“季语”限制，句中常出现季节性词语。拙作第一首的“春暖花开季”即是一例。但窃以为，写汉语俳句时这一点可忽略不计。其实，俳句本是中国古代汉诗绝句的日本化而已。因其短小灵活，简易方便；随口即得，情趣盎然；事无巨细，皆能入诗；每日一诗，怡情养性；权当娱乐，亦无不可；谓予不信，君可尝试。 2023年4月9日 美国新泽西 双喜临门
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中华诗歌外译研究中心于2023年5月27日正式成立。我荣幸地获聘顾问。我在国内的女儿女婿得知这一喜讯后立即表示祝贺，并感言这一聘任“太牛了”！著名作家刘荒田先生也发来贺信表示，“获此聘任，名至实归！”还有不少朋友对我表示衷心祝贺。我本人当然更是不胜荣幸之至，而且深深地感激母校各级领导和朋友的信任和鼎力相助。人是感情动物，遇事必有所感，尤其对我这个“多愁善感”之人而言，不仅有所感，而且常有所文。这件喜事旋即触动我的灵感，于是我便浮想联翩，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即将激动转化为文。此次遐想引发不少成语故事，我愿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瓜熟蒂落 蒂：花或瓜果跟枝茎相连的部分。瓜熟了，瓜蒂自然脱落。指时机一旦成熟，事情自然成功。语出宋·张君房《云笈七签》卷五十六：“体地法天，负阴抱阳，喻瓜熟蒂落，啐啄同时。” 我就是瓜，先是苦瓜，后是甜瓜。 说是苦瓜，这是因为我出生在落后的农村，自幼生活很苦。从迈入小学的大门，到迈入大学的大门，再到走出大学的大门，进入社会的大门，再到走出国门，进入外国的大门，历经坎坷。从文化层面而言，相继进入军事翻译、外贸翻译、劳务翻译、新闻翻译，及至文学翻译的大门，一直走到如今，一路艰苦无比，不为外人所知。此其苦之谓也。 说是甜瓜，这是因为我在进入翻译大门之后，一路走来，虽然吃苦不少，但所获颇丰，此其甜之谓也。而美好的2023年5月27日，瓜熟蒂落，正当其时。 沧海遗珠 大海里的珍珠被采珠人所遗漏。比喻埋没人才或被埋没的人才。语出《新唐书·狄人杰传》：“仲尼称观过知仁，君可谓沧海遗珠矣。” 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如今，我早已年逾古稀，再过半年，我将年届八旬。虽退休赋闲在家，但我每天依然在坚持文学翻译。除此之外，我每天上午还要到老年中心参加活动。这里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其中华裔耄耋老人多达百余位。别看老弱病残，但却藏龙卧虎。国内知名高校学子，诸如清华、北大、南开、复旦等名校毕业生，不乏其人。一个个专业不一，成就不等，只因年事已高，才到老年中心消闲静摄，颐养天年。也因为如此，包括我在内，这些老大学毕业生被称为沧海遗珠。 其实这个称谓于我而言并非正确，因为我没有被埋没。现在我依然在乐此不疲地在继续文学翻译，而且一直在得到母校和各界朋友的热心关怀和大力支持。近年来，我时常有译著出版，而且年年被母校评为先进校友。有鉴于此，何来沧海遗珠之憾？ 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指身藏宝玉，因此获罪。语出《左传·桓公十年》：“周谚有之：‘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后比喻怀才而遭人嫉妒陷害。 这一成语所表达的意义，我本人就有类似体会。在去今遥远的1981年，我曾远赴伊拉克从事劳务翻译。为期两年。而我的文学翻译则是在那里正式开始。第一年，“不务正业”， 画了一年的画，居然画成了“国籍知名画家”。第二年顿悟，为自己拨乱反正。这第二年，也就是1982年，正式步入正轨，仅仅一年时间，我翻译了4本英文长篇小说和2本励志读物。回国之后，我一边寻求出版途经，一边继续在工作之余，也就是在大家插科打诨，聊天取乐的间隙，按捺不住地做文学翻译。 受幸运之神额外眷顾，在很短时间内，这6本书稿竟然成功出版4本，其中3本居然同在1987年出版。此后又相继出版10册外贸英语手册。按说这是不小的成绩，但此举却横遭一些人的非议。说我不务正业者有之，说我与大家格格不入者有之，说我名利思想太大者有之。一言以蔽之，翻译有罪。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是我的终身至宝，价值连城，岂是玉璧所能相提并论？ 所幸我当年的领导，不止一位，力排众议，严厉斥责说：“利用工余时间做翻译难道不如聊天？”于是我在随后的高级职称评定中，正是因为这些出版物，只要是文学翻译作品，才顺利地被破格评为译审。 卞和泣璧 语出韩非子《和氏篇》：“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璞，还没经过琢磨的玉。卞和，楚人，曾两度献玉给楚王，楚王以为卞和是在欺骗他，便砍去卞和的左右脚，卞和只好抱玉而泣。比喻人虽有才华，却不遇独具慧眼的贤主，不得任用，无法发挥才能，也只能像卞和泣璧，莫可奈何。 这段文字所涉及的成语故事，与上述“怀璧其罪”相关。我在文学翻译之初的九十年代，在工作单位曾经因文学翻译，确切地说，应该是业余文学翻译，横遭白眼和指责。虽然那段不长的悲剧早以受到领导支持的喜剧收场，但历史经常会重演。 及至1997年10月，我来美国之后，在工作单位又曾因业余文学翻译遭到白眼和非议。而这次就不如上次那么幸运地获得领导的大力支持。 我来美国后，一头扎在纽约的一个中文电视台做新闻编辑，一干就是十六年。老板是早年移居香港的大陆人，但对大陆文化的认知乏善可陈。更有甚者，脾气暴躁，堪称“咆哮帝”，“狮吼王”。他对所有员工都是如此，不分男女老少，毫无例外。 于我而言，感触最深的就是此人根本不支持员工有业余爱好。我这里说的是在下班之后纯粹的业余时间里，在自家从事的业余爱好。即便如此，他也绝不赞同，奇葩理由竟然是有业余爱好会分心，继而消耗精力，影响次日白天的工作。 初来乍到，我不懂这一潜规则，依然以为他会像我在国内的领导那样支持我做业余文学翻译，于是2008年，我在自己的《聊斋志异》选译本出版之后，兴冲冲地把漂亮的样书毕恭毕敬地拱手相赠，但他却面无表情，连声感谢的话都没有，遑论鼓励之词？ 同事告诫我说，老板反对员工有业余爱好，说我此举纯属热脸碰冷屁股。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每当我有新书在国内出版，必有样书寄来。往哪里寄呢？我不假思索地告诉出版社往电视台寄。这样一来，我下班后就可以随手带回家。否则我要让出版社把书寄到家，但我天天上班，快递员根本无法把书当面交给我。事不过三，我三次不在家，就要亲自到邮局领取。我没有交通工具，邮局又很远，领取样书会遇到很大麻烦。 但事实证明，往电视台寄送样书原来是不可以的，虽然邮递员把书放到离我办公桌仅仅数米之遥的前台，这点便利都不会给我。理由是我的私事占用电视台的公共人力资源！ 也活该我倒霉，鬼使神差，有数的几次寄送样书，不巧都被老板撞见。真是活见鬼！毫无疑问，老板白眼一瞪，虽然没有开口指责，但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此事真的令我横遭剜心之痛，我身怀文学翻译这点雕虫小技，他人认为是身怀玉璧，但结果却遭遇货真价实的怀璧其罪。我傻傻地馈赠样书，不仅没有获得赞赏，反遭白眼，乃是活生生的卞和泣璧！ 暗度陈仓 《史记·高祖本纪》：“正月，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负约，更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汉王之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去辄烧绝栈道，以备诸候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八月，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邯迎击汉陈仓，雍兵败，还走；止战好時，又复败，走废丘。汉王遂定雍地。东至咸阳，引兵围雍王废丘，而遣诸将略定陇西，北地、上郡。”后人由此提炼出成语“暗渡陈仓”。 “暗渡陈仓”指不加掩饰地公开做某事，以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从而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从事某个实际要展开的行动，以达到迷惑对手，出奇制胜的目的。说起来，这一条倒是非常符合我的情况。因为我的文学翻译都是暗自在纯业余时间进行的。几十年如一日，我牺牲了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尤其是难得的公休日和节假日。我焚膏继晷，殚精竭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说句玩笑话，我的业余文学翻译大有地下工作的意味。也正是因为如此，有时候我的确是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含辛茹苦，苦心孤诣。 真不怕朋友们笑话，我所从事的文学翻译，原来只是表面光鲜，背后却曾横遭不为外人所知的种种不测。思来想去，实在令人凄怆无比，感慨万千！ 结草衔环 成语“衔环结草”，是由“结草”、“衔环”二语组合而成，来自两个不同的典故，都有报恩的意思。“结草”主要是把人死后草结成绳子，搭救恩人报恩，“衔环”则偏重于生前嘴里衔着玉环来报恩。 “结草”一词的典故出自于《左传·宣公十五年》。说的是是魏武子有个爱妾，没生儿子。魏武子生病时命令儿子魏颗说：“我死后一定要嫁了她。”后来魏武子病危时，却说一定要这个爱妾殉葬。等到魏武子死后，魏颗就把她改嫁了，并且说：“病重了人就昏乱，我听从他清醒时说的话。” 鲁宣公十五年初秋的七月，秦桓公再次派大军攻打晋国，并驻扎在辅氏这个地方。晋景公派遣大将军魏颗迎战，两军交战中，魏颗看到一个老人把草打结遮拦秦国大力士杜回，杜回被绊而倒下，魏颗因此俘获杜回，挽回战局，立下大功。晚上，魏颗梦见老人说：“我，是你所改嫁那个妇人的父亲，你采用先人病势尚未沉重、神智清明时合理的遗命，保全了我女儿的性命，我用这个方式来报答你。” 这两段故事讲述的都是知恩图报的意思。多年来，我在艰辛的文学翻译之路上，有幸遇到各路贵人。我虽一不能结草，二不能衔环，但却能竭尽全力，为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更为传扬灿烂的华夏文化，以老骥伏枥之志，在有生之年继续在文学翻译方面做出有益的事情。 叨陪末座 语出《仪礼·士冠礼》：“兴，筵末坐啐醴。”叨：谦词，受到（好处）；陪：奉陪；末座：席中最后的座位。这是受人宴请的客气话。 窃以为，在我获聘顾问一事中，叨陪末座乃是事实，并非客气之词。试想，在排座次的时候，顾问们当然不会排在C位。如果不错的话，顾问们应该是排在正式成员之后。之后者，末座之谓也。 其实，我在这里引用“叨陪末座”这一成语，着眼点并非在于顾问排位的问题。死扣字眼，就事论事，不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却在译著在学术界的排位问题上。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名游离于翻译体制之外的“飞散译者”，对译著在学术界的排位问题，一直困惑不解。 据说，在高校评判学术科研成果时，译著不算数。言外之意，在学术成果排名时，译著连成果都不算，遑论叨陪末座！ 在文学创作方面，译著虽然常被冠以“再创作”的桂冠，但与原创相比，其实却天生低人一等。论起排位，自然叨陪末座。此外，一如稿费问题，与原创相比，更是望尘莫及！这更是不争的事实。 就我自己而言，我的译著有不少人都在研究，继而发表论文。他们的论文发在学术刊物上备受关注，在评论科研成果时，一定会堂而皇之地走进评判的殿堂，继而荣获科研成果的桂冠。然而我的译著，说得夸张一点，却被弃之如敝履。 比如，我的《西游记》编译本出版后，也有学者在研究并发表论文。其中有一篇很短的赏析论文，荣获令人垂涎的好评，诸如：此文是大学硕士、西游记本科、西游记毕业论文开题报考范文和相关优秀学术职称论文参考文献资料、关于免费教你怎么写译本方面论文范文。毫无疑问，这篇论文一定会被认可为优秀的科研成果。然而我的译著呢？只能呵呵了。 按下我的译著不提，现在来提一提华语作家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事。以我国著名作家莫言为例。他之所以获此殊荣，除了他自身的著作之外，与之相配的译著，毫无疑问，自然应该说是功不可没。然而问题来了。作用如此巨大的译著在评论科研成果时却不算数！难道文学翻译不是一门科学？难道绞尽脑汁的文学翻译不算科研？殊不知，负责任的译者在从事文学翻译时，无时不刻都在进行缜密地思考研究，这难道不是事实？ 此外，每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发时节，我都会联想到我们华文译者的作用。有一句耳熟能详的成句是“皮之不在，毛将焉附？？”原著是皮，译著是毛。没有原著，何来译著？千真万确，一点不假。然而，在评判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毛之不在，皮有何用？ 因此，我依然在钻这个牛角尖儿。在评判科研成果时，以我国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先生为例，尽管莫言因原创获得C位，而可怜的译者和译著，在评判科研成果时，却连叨陪末座的边儿都沾不着！此事令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老骥伏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骥：良马，千里马；枥：马槽，养马的地方。比喻有志向的人虽然年老，仍有雄心壮志。语出三国·魏·曹操《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我在上述各段中信马由缰地回顾了我的翻译人生，虽然其中不乏负面故事，但那早已是过眼烟云，而目前展现我眼前的则是夕阳灿烂，霞光漫天。虽然是夕阳，但它毕竟依然是曾经高照中天的那同一轮红日。 读罢此文，难道您没看到，就在这“只是近黄昏”的时刻，有一匹老马，依然在奋力奔跑？其志依然在文学翻译，其向依然在千里之外。其实可以借用庄子“马非马”的说法。如此一来，这匹老马其实并不是马，而是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正是我。有联俳为证： 2023年5月27日美国新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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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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