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书追思我聊斋情结的催生者及慈祥善良的知音 - 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译聊斋追思慈母情

读聊斋，如观美景：鬼鬼妖妖，多多少少，媚媚娇娇，亭亭袅袅；
译聊斋，如和天籁：韵韵飘飘，美美妙妙，梦梦渺渺，月月皎皎。
聊斋情结深，深深深如许，知恩欲谢谢谁人？
虚无无奈空问月，焉知知音何处寻？

2022年1月14日 美国新泽西

独在异乡为译客

（虎年新春感言） 

宋德利

1.

1997年10月，我持工作签证来纽约，在美国中文电视台任职新闻编辑，主要负责中国新闻的编辑工作，一直致力于向海外华人传扬灿烂的中华文化，以及中国在各方面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很荣幸，我在这个光荣的岗位上整整坚守了17年之久，直到2014年，我以70岁高龄退休为止。

总体而言，我一生从事的各种工作，都离不开翻译，即便是在美国做新闻编辑，亦复如此。

我于1963年考入南开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英语专业，1968年毕业，之后，进入军垦农场接受再教育，1971年分配工作，入职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担任翻译。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翻译人生之大幕，从我穿上军装的那一时刻起，就被徐徐地拉开了。

此后，我相继从事各类工作，都与翻译结下了不解之缘，诸如军事翻译、外贸翻译、劳务翻译、新闻翻译等等，口译笔译兼顾。

2.

一个人的一生，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多少都会有一些业余爱好。我当然也不例外。我从小有不少业余爱好，诸如作古诗、写散文、画国画等。由于大学时期学的是英语专业，故而日后又增加一种文学翻译的业余爱好。而其中最主要的，也正是文学翻译。

说来话长，我的文学翻译从1981年在伊拉克做劳务翻译时期就已经开始了。掐指一算，至今已经有40年的历史。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除了做好正规的本职工作之外，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包括节假日和公休日，都花在了文学翻译方面。

我的文学翻译包括两大领域：英译汉，汉译英；双管齐下，相得益彰。我的英译汉方面，包括散文、诗歌、小说、社科等门类，译稿30余部，其中已经出版的包括：《神奇的人性》《爱之荒漠》《野性》《新欢梦》《夏日恋歌》《伦敦风景》《道德情操论》《达摩克利斯的暗室》《迷途之鸟》等。

我的汉译英方面，集中在古典文学方面，其中包括典籍、散文、诗词、小说等。我的首选著作是《聊斋志异》和《西游记》。我从2006年就开始翻译这两部文学名著。时至今日，已经耗时15个年头，终于在2022年1月13日12点13分完成《聊斋志异》这部鸿篇巨制的英语全译本。

3.

其实《聊斋志异》的全本英译是从选译开始的。《聊斋志异》近五百篇，包含两种不同性质的作品：一类篇幅短小没有故事情节，属于奇闻轶事的简单记载；另一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短篇小说，讲述的多是鬼神狐妖、花木精灵的神奇故事。

2006年，我首先从这近五百篇中精选一些经典故事，全凭自己一人做成"五合一"，即原著、注释、白话、英译、译评。其中的白话译文，我不想参考国内任何人的版本，以免被“先入为主”所害，致使自己的译文变成染有他人血脉的“混血儿”。

心的梦想，得到手的支持，第一批先精选20段。大功告成之后，陆续发表在我的“试验田”，即北美最大的中文网站《文学城》中我的博客里，目的是征求读者意见。与此同时，也想让海外没有读过或读不懂《聊斋志异》原著的朋友，尤其是那些在美国出生，只能读英文而不能读中文的的朋友，或通过我的注释和白话翻译，或通过我的英语翻译，品尝一下原汁原味的聊斋文化美餐，这便是我的初衷。而令我备感欣慰的是，不少读者，尤其是一些在美国具有高学位，英语水平了得的华人读者，也对我这番苦心颇多溢美之词，并给与热情的支持。

为了给翻译爱好者提供方便，我采用的体例是分段处理。每段都是：原文、注释、白话、英译，个别篇章在通篇译文之外另发自己的翻译体会，大多是结合具体文章谈汉英翻译技巧的，如《梦狼》另发《千姿百态悬垂句》及《词小学问大的"说" 》；《伍秋月》另发《填补空缺，充实语意》；《香玉》另发《古诗英译初探》。凡是需要注释的语言点，先在原文中打上*号，再在注释里按顺序号排列。由于原著段落绝大多数都显得太长，如果译成英文会加倍地长，这样不便对照。于是我就打乱原来的自然段落，而是根据长度和句意分成许多小段，如《莲香》等篇章就是这样处理的。这主要是为了方便读者对照。

2009年《聊斋志异》选译本和《西游记》编译本，以姊妹篇的形式，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

4.

有人可能会问，我何以把《聊斋志异》英语全译的战线拉得如此之长。朋友们有所不知，我当初的想法是从翻译出版选译本开始，投石问路。如果成功，便可乘胜继续，如若不然，我便另做打算。但没想到，成功出版，非常顺利。

初出茅庐，旗开得胜，由此触发了我对中国古典名著的翻译灵感，以致后来我没有马上继续《聊斋志异》的全译，而是翻译中国第一书《论语》。又是一个没想到， 我的《论语》译本结束之后不久，也顺利地由中国对外经贸大学出版社出版。

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成功，令我一鼓作气，集中精力开始诸子百家典籍的翻译，其中包括《论语新编》《孟子》《大学》《中庸》《老子》《孙子兵法》《易经》以及《菜根谭》《柳宗元诗文集》《中国古典散文精选精译》《诗经》《楚辞》《乐府》《唐诗》《宋词》《元曲》等。

除了文学翻译之外，我还兼顾原创，诸如：四大名著汉英对照万言诗《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以及《华夏圣贤300吟》《唐诗名人列传》《宋词名人列传》《元曲名人列传》《国学里的成语》等。 此外，还有翻译自传三部曲《译心》《译韵》《译禅》，以及《我的自传》等等。初步统计，各类长篇书稿共计130多部。

5.

正是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聊斋志异》全译本的进度被拖长了。当然，这是我故意而为的结果。我当初认为，长篇巨著出版周期长，难度大，不如长短相间，齐头并进。实践证明，这样的做法收效良好。

021年1月我在母校南开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读点儿诗经》《读点儿楚辞》《读点儿乐府》，此外还于2020年出版了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名著《迷途之鸟》（即传统的《飞鸟集》），并得以在中央电视台向亿万读者推介。此外，还出版了翻译自传《译心》等。

尤其令我倍感慰藉的是，我的努力得到了社会的认可。我在国内破格获评高级职称译审（教授级），获聘天津外语学院和南开大学外语学院兼职教授。来美国后获得《东西方艺术家协会翻译终身成就奖》《中华老子研究会等6单位中外文化交流终身成就奖》《南开大学百年校庆校友贡献奖》《南开大学外语学院先进校友奖》。

6.

回顾自己这大半生，拊膺自问：我究竟是谁？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是一名普通的译者。我不是个人情感的抒发者，我是他人情感的阐释者。我把个人的情怀，抒发在他人著作的翻译中。    

我是东方传道者，我传的是中华文明之道。美国的华人作家在精心阐述通往白宫之路，进入名校之道；而我却在这里焚膏继晷，铺设中国文化的丝绸之路。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使者，我没有在这里腾达的奢望；我的使命是传播中华文化，促进东西方文化的交流。我不是乐不思蜀的浪子，我只求衣食不愁，我不求富足，只要能生存，我就做自己的文化使者，甘心情愿，乐而忘忧。我是能屈能伸的小蚕，在美国土地上吐中国丝。尽管我吐的丝微乎其微，即便我吐的丝无人鉴赏，我依然义无反顾。我是痴迷故土的杜鹃鸟，在美国树林里讴歌中华文化。哪怕耗尽最后一点精力，哪怕泣尽最后一滴血，我依然无恨无悔。

7.

一年一度春风暖，年年此时庆春节。寒冷的牛年之尾将逝，温馨的虎年之首将至。我起身踱步，来到窗前。放眼窗外，阳光明媚。

庆新春，忆译事。一本书，一个世界；一行字，一段光阴；一句话，一份心境。吟风赏雨的日子，感悟云水禅心；翻译诗书的时光，品味人生冷暖；字斟句酌的时刻，体察岁月平仄。这时我便发现，一卷书，一段文，无不彰显岁月的痕迹；一杯茶，一缕光，无不闪烁禅思的光辉。

日月星辰无非般若，花草树木皆是妙谛。在美妙的翻译世界里，将一颗淡泊的心婉约在自己译出的字里行间。做译人，走译路；说译话，做译事。般若无处不在，妙谛无时不有。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倏忽之间，人生迟暮。我将无我，别无他求；只求苍天，多借几年光阴，我再多译几本好书，再为中外文化的交流奉献绵薄之力。

2022年1月14日  美国新泽西